秦觀朱還拿出弩箭,推測刺客是蠻羌人。
不過魏聽風當時有一疑問,藏著未解——既然那群人打著江湖的旗號,又為什么要用羌弩,如此豈非自露馬腳?
這疑問一直待到問刀大會過后,魏修平才探查得知,原來他們不是蠻羌人,而是官府從牢獄當中提出來的亡命之徒。
當日要截殺的,也不是秦觀朱,而是昭月郡主。
官府的人,亦是皇帝的人。
即便沒有蠻羌人從中作梗,從一開始,皇帝也要將這樁恩怨歸算到蠻羌人的頭上,栽贓嫁禍,以求中原武林與朝廷能夠同心同德,抗御外敵。
而之所以會選擇昭月下手,一方面,因她是韓野王的掌上明珠,倘若她死在“蠻羌人”的暗殺中,韓野王必定勃然大怒,與大周同仇敵愾。
另一方面,只有昭月死了,皇帝才能放心地重用梁慎行,否則他豈敢任由一個背靠韓國作支撐的人,在大周朝中翻云覆雨,攪弄政局?
即便中途發(fā)展有些偏差,可這件事總算有驚無險地渡過去了。
他低聲跟秦觀朱解釋,三言兩語的,秦觀朱縱然不通政務,但也大概聽明白個七七八八,一股寒意漸漸竄進了心肺。
真狠。
秦觀朱想,誰都是皇帝手上的棋子,一場問刀大會,不動聲色地將所有人拎玩得團團轉。
往后的話,魏聽風看著她是說不下去的。
他起身去銅盆邊洗手洗臉,裝作不經意地提道:“雖然梁慎行已辭官歸隱,但不出三年,皇上必定召他回朝效命。”
言下之意,就是一切都回到了從前。梁慎行還是梁慎行,從今往后,他與秦觀朱之間再不必隔著任何人。
“昭月郡主的事,我都知道了。其實,哪日你真想回望都去,我也愿意的。我這樣的人,本沒有福分……”
他語無倫次,聲音打了顫,不得已停下,深深緩了一口氣。
他再預備將自己的心意說清楚,就猛聽見秦觀朱冷不丁地來一句:“你過來?!?/p>
她人坐在那里,直挺著背,微頷下巴,眼睛里雪亮,亮得跟刀鋒一樣。
她性情里本就藏著剛烈與柔韌,在望都時她自己撐著個家,若沒幾分厲害,豈非誰都敢來欺負?
可嫁予魏聽風后,二人素來恩愛,秦觀朱的厲害也全沖著外人使,魏聽風鮮少見她板著臉,一時間有些無措,全然忘記自己想說什么話了。
他乖順地走過去。
秦觀朱坐著,手握住桌角,越握越緊。魏聽風立在她身邊,她沒看他,忍怒質問道:“你什么意思?”
魏聽風:“???”
秦觀朱抬眼,道:“你這樣的人?你是什么樣的人?”
“我、我從前犯過很多錯,按理來說早就該償命了,是魏家……”
“爹就是這樣教給你的?教你一輩子都記得自己的錯處?‘不怨不恨,能舍當舍’,這句家訓,你當真明白么?”
不怨恨別人,卻唾棄自己;不爭不搶,凡是他人所好,縱受切膚去骨之痛,他也能割舍。
“梁慎行辭不辭官,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嫁給你,如今連知意都有了,又是哪個人告訴你,我想回望都去?”
秦觀朱算是明白他這幾日在別扭什么了。
她本就為魏聽風受傷的事郁著情緒,如今見這廝當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一股無名火就竄升上來。
魏聽風如此高大的人,在秦觀朱面前,竟似犯錯的孩子,呆立著聽她訓斥,腦子里空茫茫的,一句話也辯解不出。
秦觀朱一下站起來,險些撞到魏聽風下巴。
他躲過去,秦觀朱又伸手將他勾了回來,魏聽風不料她使出這么大的力氣,動作中竟生出幾分野蠻兇悍。
魏聽風不得不彎下腰,與她額頭相抵。
秦觀朱逼得他無路可退,“我要走,也會帶上知意,什么都不留給你?!?/p>
“成碧……”
“怎么了?”秦觀朱一手拽住他的腰帶,再問,“你舍不得?”
他怎可能舍得?可他還是說了,坦坦蕩蕩,真心誠意,哪怕須得忍耐不可名狀的焦慮與痛苦,他還是說了,“成碧,我不想你勉強?!?/p>
“好呀。”她仰頭咬了一口他的唇,“我勉強,那我舍了你罷?!?/p>
他指尖一抽一抽地疼。
他此刻竟想起魏長恭來。想起那天在檐下,天灰蒙蒙地落著雨,他們沒說上幾句話,告別短促得令魏聽風以為還有再見面的時候。
仿佛魏長恭不日就會回來,責問他到底添衣裳了不曾。
魏聽風時常悔恨,若自己那日能出言挽留,或許魏長恭不會走得那般心無掛礙,他還能回心轉意,念想起自己除了那已故的妻兒以外,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兒子。
可魏聽風不敢。
他知道魏長恭不是他的生父,他屬于云娘,屬于“聽風”和“飲寒”,從來都不屬于他。
話是這樣說,可秦觀朱沒有停,愈發(fā)捧緊他的臉,手捏住他的耳垂揉捏,吻得一時淺一時深。
野火從他心腹間燒起來,大有不可收拾之勢。魏聽風心亂了,想他怎可能舍得,又怎會甘心……
魏聽風雙手掐住她細軟的腰,往桌上一抵。秦觀朱杵著手臂,險些教他覆下的軀體壓住,下一刻整個身子就落進他胸膛中。
他的身體堅實厚重,帶著干燥的藥氣,本是沉穩(wěn)的氣息亂了套,張嘴逐住秦觀朱半離的唇,用力啃咬吮吸著。
炙熱漸漸平息,他捧著秦觀朱的臉,往她臉頰上啄了一下,“你別騙我?!?/p>
“我騙你什么?”
“成碧,我不傻。”魏聽風明白,即便她跟梁慎行不再是夫妻,可還是親人,她心中始終有梁慎行的位置,這個位置是他無論如何都取代不了的。
“我看得出,你在怨我不好?!?/p>
“我當然怨?!闭菩馁N上他的胸口,秦觀朱撫摸過那些剛剛落了痂的新肉,“可我是怨你知足,怨你不貪心。”
秦觀朱撤了些許,鼻尖似有若無地挨著他,“倘若你能貪心一些,想與我、與知意再過多些日子,往后你出門,我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p>
魏聽風聞言,像魘住了一般,他不想秦觀朱是討厭這樣。
“魏聽風,你快死的時候,會想些什么?”
“我……”
秦觀朱的手從他的胸膛處往上探,撫摸著他的頸處,喉結在她手中上下滑動了一下。
旁人惜命,皆不想死,可魏聽風不同。
“你會想,你活到今日都是別人恩賜的,哪怕死了也無憾,是不是?”
他只得承認,“是。”
“你了無遺憾,可我跟知意要怎么辦?的確,你走了,魏家也不會虧待我們母女,可我要得又不是衣食無憂。飲寒,我想要你好好活,要你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魏聽風啞口無言。
“我這樣日夜盼你,你卻好,你跟我在為什么事鬧心?”
他一聽才知道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荒唐,他嘴拙,不知該怎么解釋,便將她抱得更緊,貼到她唇上親吻,親一下,再親一下,“對不起,成碧,對不起?!?/p>
“我不想聽你道歉。”
他抓住她細白的手腕,擱在心口上,“你心里有我,我……”魏聽風舌頭都僵了,眼睛一陣酸熱,只摟她胡亂吻了一通,“我很開心?!?/p>
秦觀朱聽他說傻里傻氣的話,忍不住笑起來,多日來的郁結也在頃刻間煙消云散。
她半張著口含住他的唇舌,腿往他腰際纏蹭,兩人不清不楚地抱在一起,仿佛血肉都快融作一處。
魏聽風粗糙的手從裙下探入,急切地扯下她的衣裳,三兩下扯了個干凈。
領口滑落,露出圓潤的肩頭,秦觀朱肌膚膩白如瓷,摸著愈發(fā)滑軟,如捏著水一般,令人愛不釋手。
她腿心間還有些干澀,手指突如其來地觸摸,令秦觀朱小聲嚶嚀了一下。
她蹙眉,魏聽風就吻住她的眉心。溫熱的吐息籠在她的眉頭,秦觀朱在他的安撫中漸漸舒緩下來。
裙裳凌亂堆在腰際,展露出嬌美光潔的身軀,她的身體已不青澀,如開得正好的桃花,風情萬種,盡是艷態(tài)。
乳峰渾圓雪白,魏聽風一掌快似握不住,曲起食指撚弄著嫣紅的乳尖。
秦觀朱低低呻吟著,本白如玉脂的身體逐漸轉為淡色的胭脂紅,已然是一副沉淪情愛的欲態(tài)。
挑弄花心的指上牽連出一手滑膩的愛液,他吻著秦觀朱,往徑深處陷入兩指,很快就聽得她咕噥出兩聲難受的嗚咽。
魏聽風輕聲問:“不舒服么?”
她搖頭,手捏著他耳骨撩撥兩下,玉穴里媚肉緊緊纏吮著他的手指。魏聽風往深了攪弄幾番,尋到花徑當中敏感處細細碾磨著,勾得她魂酥神軟。
秦觀朱與他好久不曾行歡,如今來這一遭,到底不適,她有些痛意,痛意之下更有隱秘的歡愉,折磨得她顛三倒四,越發(fā)不能自持。
一陣陣進出侵犯,快意越來越明烈,秦觀朱軟綿綿地發(fā)出一聲歡叫,腿打起哆嗦,摟緊魏聽風哭叫著泄了一回。
他抱起秦觀朱,放她在床上。魏聽風褪去衣裳,秦觀朱就看見他半身縱橫的新傷,有些淺,有些很深,不知道哪一處險些要了他的命。
秦觀朱輕咬起唇,別過眼睛去不再看。
火熱灼燙的胸膛壓下,秦觀朱聞見他身上的汗氣,兩人肌膚相親,緊緊貼在一起。
魏聽風攏著她的下巴,正過臉來與她相望,“我錯了,好不?”
他拿著她的手,往新長好得傷口上湊,這小心思落在秦觀朱眼里,到底有些孩子氣。
她手指柔軟溫涼,輕輕撫摸過那些新肉,“哪有人會像你,連自己都不疼惜的?”
魏聽風一下松開笑容,低聲道:“癢?!?/p>
他五官生得英俊,藏著沉默的鋒芒,可若是一笑,這鋒芒就似剝開了刃,徒留下一片明亮與疏朗。
他眼中始終懷有赤忱得、近乎天真的光,必須是經過沉淵滌蕩打磨過的明玉,才會有這樣的光亮。秦觀朱抱著他,就像貼近一團火,火焰在跳動著,鮮活又溫暖。
粗長硬挺的陽物幾乎是有些兇狠地頂送了進去,秦觀朱咬唇仰起后頸,泛紅的肌膚起了一層薄汗,在晦暗朦朧的燈火當中,乳肉上漾著淫艷的水光,越發(fā)顯出欲態(tài)了。
魏聽風整根埋入,直挺挺插得秦觀朱有些喘不上氣。他半抽出身,又一寸一寸往里挺送,堅硬灼熱的性器每次都磨得她陣陣戰(zhàn)栗。
秦觀朱細細呻吟起來,指甲塊要嵌進魏聽風的背中,“別,別……啊……”
細長的雙腿纏住他的身子, 秦觀朱難能受住這等折磨,口中央著讓他停一停,偏魏聽風趁勢不饒,貼到她耳邊咂弄吮吻,舔得耳朵濕濡濡的,腰際更軟得不像話了。
他抱著秦觀朱側躺下,將她全部納進懷中,雪白的背貼著堅實的胸膛,秦觀朱闔上眼,任他的唇在自己的臉頰、頸間游走。
男人鐵一般的手臂箍在雪乳上,勒得沒了形狀,肥白滑膩的乳肉仿佛要滿溢出來。他攬起她一條腿,展露的交合處淫液黏連,濕得一塌糊涂,他直肏入深處,挺送得越發(fā)生猛。
秦觀朱渾身軟麻,腦海中渾渾噩噩的,能感覺到的除了魏聽風,還是魏聽風,哪里還顧得其他,只隨了性子吟叫不休。
“啊,唔……”
激昂的快意浪潮洶涌,秦觀朱眼睛失神,深深淺淺地喘息起來,穴中陣陣收縮纏吞,一股熱流淋漓亂淌。
懷中的人歡愉至極,連呻吟聲都變了調子,魏聽風停下律動,放她凌亂地喘息著,一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你是我的女人?!蔽郝狅L聲音低啞,混著些許顫抖,“成碧,我想一輩子對你好。換了誰來,我都不甘心?!?/p>
倘若他當真放手,秦觀朱的好就會屬于另外一個人,怎么想,他都不甘心。
秦觀朱輕笑起來,眼色慵懶迷離,反手撫了撫魏聽風的臉頰,他也貼過來若有似無地蹭了一下。
秦觀朱道:“好,我是你的。”
魏聽風想她想得狠,如此來回折騰不知多久,才結束這場酣暢淋漓的情事。秦觀朱骨頭酸軟,連說話都提不起半分力氣,到最后也只好任他擺弄盡興。
情愛過后,魏聽風很快睡了過去。他身上帶傷,幾日幾夜不見好好休息,如今抱著秦觀朱才能安心酣睡。
秦觀朱也昏昏沉沉的,手指撫摸上他高挺的鼻梁,若有所思地想著事情。
不多時,她似想起什么,從枕下摸出來一串紅繩鈴鐺。這是她與知意一同編得,也是她欠魏聽風的信物。
她小心挪開魏聽風搭在她身上的手臂,起身將銀鈴鐺系到他的手腕上。
她趿上鞋去吹滅燭火,聽床上魏聽風翻了個身,牽起輕微的鈴響。執(zhí)燈的手一頓,秦觀朱側首看見銅鏡里的自己。
她記得,在這樣的銅鏡前,她嘗過用簪鋒抵上皮肉的疼痛,也記得人在萬劫不復后,會徒生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絕望,還有瘋狂的快意……
她想著“死了罷,如此定能教梁慎行記一輩子”。
也讓他嘗嘗失去的痛苦。
她看著鏡子,簪尖在泛著青筋的頸脈上逡巡,在挑哪處下手最快最準。她的手在顫抖著,抵擋不住內心對死亡的懼怕,然而與此同時,她又無比決絕。
就當秦觀朱快挑準的時候,帳中燭火一下滅了,突如其來的黑暗令她打了一個哆嗦,那被她壓抑在深處的恐懼,開始從四面八方翻涌上來。
她怕得渾身顫抖,指尖冰涼。
而后聽到黑暗中傳來一聲無措的安撫,那個人說:“別叫。我不傷你?!?/p>
……
“此刀左不過一件死物,不比姑娘珍貴?!?/p>
……
“還請姑娘莫再如此輕賤自己,沒有哪個人會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去換一把刀?!?/p>
……
“成碧,我疼你。”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