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蕭毅只需要寫兩首歌,一是《風(fēng)飄絮》的,一是《剩男時代》的,都是盧舟的角色歌,到時候看質(zhì)量決定,質(zhì)量很好的話,說不定會請名歌手來唱,并當(dāng)作主題曲。
杜梅仿佛不太相信蕭毅能寫出什么好歌來,事實上就連蕭毅自己也不相信。自從大一過后,他就再也沒有創(chuàng)作出什么像樣的東西了,唯一的一首《年華》,也就是和杜馬過了這么多年還會記得的歌,在大雪天里最先想到的歌,也只是年少輕狂,靈感瞬息而至的所得。
但是他們的樂隊在麗江唱,在凱里唱,在后海唱,在許多地方都唱過,都沒有把這首歌給唱紅。
蕭毅覺得自己再也寫不出歌來了,這種感覺令他非??只徘铱鄲?。他知道一定是盧舟朝杜梅推薦的他,盧舟在提攜他,在關(guān)心他,且是無條件的,使用屬于盧舟自己獨(dú)特的方式。
樓層的盡頭,這里的落地窗朝著外面風(fēng)景最好的地方,平時沒有任何人使用,只有蕭毅自己一個人,面對落地窗外。他對盧舟充滿了愧疚、感激,卻又生怕自己無法完成他的厚望,如此重?fù)?dān),已經(jīng)快要是令蕭毅一個新手無法去承受的了。
他沉默片刻,既心酸又甜蜜,想了想,既然盧舟這么說,就當(dāng)作是一首寫給自己偶像的歌,來吧,我接受挑戰(zhàn)。
他在腦海中整理了被遺忘多年的音樂創(chuàng)作相關(guān)知識,認(rèn)真地過一次劇本,這兩首歌,一定要符合兩部劇各自的風(fēng)格……《剩男時代》里,盧舟的角色是個認(rèn)真踏實,就像在都市里迷失了自己的蕭毅一樣的小男人。
他迷茫,貧窮,累得要死要活,北漂多年,卻未成家立業(yè),他期待一場愛情,然而愛情的對象卻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第一天過去,蕭毅仍在看劇本,琢磨盧舟飾演的這個角色。
他時而喃喃哼了幾句,走到鋼琴旁邊,彈幾個音符,鋼琴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nèi)尤其刺耳。
第二天、第三天,蕭毅寫了改,改了寫,疲憊不堪,總覺得怎么都不對。他換了首歌,開始想《風(fēng)飄絮》的角色歌,時而上上網(wǎng),毫無頭緒。
蕭毅簡直要瘋了,他很怕讓盧舟失望,但越怕他失望,自己就越是束手縛腳,什么都想不出來。
“啊啊啊——”蕭毅的精神簡直處于崩潰邊緣,這三天里,他吃住都在公司,每天有人上來打掃,他見不到盧舟,然而腦海里全是他,到得后來,蕭毅每當(dāng)刷他的微博的時候,都會覺得心里非常難受。
“我辦不到……”蕭毅說,他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蕭毅像個沒力氣的兔斯基,趴在桌上。
又一天過去,蕭毅覺得做什么都不對勁,他歌也不想寫了,只想和盧舟說說話,即使被他罵幾句也好,心情都會好點(diǎn)。
他想來想去,夜九點(diǎn)半,他不知道盧舟睡覺了沒有,拍戲一定很累,回去就睡了,甚至盧舟根本不會在意他。蕭毅看著手機(jī)號碼上盧舟的名字,想給他打個電話,卻遲遲按不下去,盧舟沒在,就好像缺了點(diǎn)什么,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拼了命地想為盧舟做點(diǎn)什么,然而終于到了這個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郁悶得很,就像從前談戀愛一樣,他無時無刻不想快點(diǎn)完成這個任務(wù)。
這些天里,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勁,終日處于寂寞之中,吃飯睡覺都在想盧舟和他的歌。
【睡覺了?】盧舟的微信發(fā)過來了。
蕭毅欣喜若狂,回了一句:【沒有?!?/p>
盧舟似乎是怕打擾了蕭毅,沒有打電話過來。
盧舟:【寫完了?】
蕭毅:【快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p>
盧舟:【不行就先回來,反正拍好幾個月,有靈感再寫?!?/p>
蕭毅既心酸又煩悶,要死了,怎么辦?蕭毅簡直欲哭無淚,他太依賴盧舟了,是因為我是個廢物的原因嗎?
蕭毅不能再一個人這樣坐下去了,否則他遲早會被自己逼瘋的。
他沉吟良久,最后撥通了杜馬的電話,問:“有空嗎?陪我喝點(diǎn)酒吧,杜馬。”
杜馬說:“行啊,在哪兒?你最近怎么樣?”
“簡直糟透了?!笔捯憧吭谝巫由蠂@了口氣。
杜馬說:“我來接你吧?!?/p>
“我來找你。”蕭毅說。
杜馬的家在三里屯一棟大廈的頂樓,躍層,裝修得十分現(xiàn)代,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住,他在酒柜前給蕭毅倒了洋酒,蕭毅坐在餐桌前,一身亂糟糟的,春天輕佻的氣息仿佛令他的感情完全無法抑制。
“你愛他嗎?”杜馬整個人湊過來。
蕭毅:“……”
“你行行好?!笔捯阏f,“別玩我了?!?/p>
“假設(shè)你愛他?!倍篷R聽了蕭毅的郁悶訴苦,笑著把洋酒放在他的面前,說,“去醞釀感情,再把感情給傾注到你的作品里去,這個不是咱們以前教授說的嗎?”
“臣妾辦不到??!”蕭毅一臉無奈道,“我又不是gay,我雖然愛他,可是那是粉絲對偶像的愛,又不是那……那個愛。”
杜馬悠然道:“你就假裝你是gay,你們影視圈里不是很多的么?怎么還這么排斥,老古董似的?!?/p>
蕭毅喝了口酒,想的還是盧舟,他長嘆一聲,左手覆著額頭,中指和拇指按摩太陽穴,雖然是這么說,杜馬的話也沒錯,音樂學(xué)院里十男五gay,僅次于影視學(xué)院的排場,上大學(xué)時,大家對喜歡同性這件事也不奇怪,拉拉也很多。
“你記得阿狗么?”杜馬說。
“嗯。”蕭毅答道,想起和他,杜馬一起住的另一名寢室室友,就是在蕭毅和杜馬的鼓勵下,考了國外的研究生的那個。
“阿狗一直喜歡你,我猜你不知道?!倍篷R說。
“?。?!”蕭毅險些把酒打翻,難以置信道,“不會吧!”
杜馬說:“你交了女朋友,他才出國去的,你對我們都太好了,阿狗還有一段時間,懷疑你和我有一腿,這些事,不是很尋常的么?我以為你會見怪不怪才對?!?/p>
“對我來說?!笔捯阏f,“你倆就是兄弟!什么感情都比不上咱們的感情,就連愛情也是……好吧,我承認(rèn),我和你倆的感情比愛情還好,這個扯太遠(yuǎn)了……說回來?!?/p>
杜馬哈哈大笑,說:“有的人招男人喜歡,有的人招女人喜歡,你對兄弟們都很好,以前班上女生不還老開玩笑,說你是個受,可見你多多少少,有點(diǎn)這個傾向。”
蕭毅哭笑不得,手指彈著酒杯打轉(zhuǎn),杜馬說:“打個比方,你現(xiàn)在喜歡盧舟,是全心全意臣服于他,決心跪舔了,非他不嫁,想給他生小孩,ok?帶著這種情緒去寫一首歌,包你能成?!?/p>
蕭毅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杜馬說:“有墜入愛河的感覺嗎?回憶一下?”
蕭毅剛結(jié)束了一段愛情,沒想到要醞釀再次墜入愛河的感覺,居然是對盧舟,雖然很荒唐很雷,但他承認(rèn)杜馬說得對,愛情、大麻和性,以及死亡,是藝術(shù)最好的催化劑。
杜馬說:“我明白你的那種感情,崇拜,仰慕。盧舟有錢有地位,又對你特別好……你要是女生,馬上就死心塌地愛上他了。”
蕭毅說:“你不懂的,不是因為他有錢,而是……”
“人格?!倍篷R說:“人品,性格。替代成愛情,也是可行的。女孩子,喜歡男生,不就是崇拜他,想全心全意地依賴他么?”
是嗎?蕭毅想了想,覺得似乎是這樣的。
蕭毅頭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黑線,杜馬瀟灑地打了個響指,說:“愛情是藝術(shù)的一劑良藥,試試看,我相信你能行,阿兔?!?/p>
杜馬起身去洗澡,蕭毅仍然靜靜地坐在餐桌前。
十二點(diǎn),手機(jī)又響了,還是盧舟的來電,蕭毅心臟狂跳,從前天天在盧舟身邊,從最開始對盧舟充滿了吐槽,到后來每天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很高興,再到他們短暫的分開,蕭毅從未有一次如此想念盧舟,只要能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一切充滿了希望,哪怕被罵,蕭毅也是開心的。
蕭毅接了電話。
盧舟不客氣地說:“微信也不回,你翅膀長硬了想飛了是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笔捯忝Φ?。
“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么?!”盧舟憤怒地說,“人在哪里?”
“在……”蕭毅不敢說自己跑到杜馬家里來了,說,“在公司?!?/p>
盧舟那邊靜了幾秒,說:“那怎么不回消息?”
蕭毅說:“剛才睡著了,沒聽見?!?/p>
盧舟沒好氣地說:“算了,還在寫?”
蕭毅說:“沒有,不過剛剛有靈感了,準(zhǔn)備寫寫?!?/p>
“那不打擾你了?!北R舟說,“唔,生日快樂?!?/p>
盧舟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蕭毅看了眼日歷,才發(fā)現(xiàn)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盧舟居然記得!他好像從來沒說過啊!
“去酒吧玩嗎?”杜馬換好衣服下樓,問,“給你找個妹妹或者帥哥哥,陪你開個房釋放一下壓力?”
蕭毅;d—_—b凸。
杜馬說:“那我走了,回來給你帶早飯?!?/p>
蕭毅:“可以借你的鋼琴和書房用一下嗎?”
杜馬:“當(dāng)然?!?/p>
蕭毅進(jìn)了杜馬的書房,房間很大,杜馬喜歡讀書,只有一個墊子、一個書架,面對著的就是兩面臨空的落地窗,外面是三十六樓外璀璨的夜景,今天北京刮過風(fēng),夜空晴朗,大地上燈火閃爍。
蕭毅坐在落地窗前,久久注視著窗外五顏六色、車水馬龍的夜。隨著時間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過去,世界漸漸沉睡了,燈火漸熄,房外房內(nèi),陷入一片遙遠(yuǎn)的孤寂中。
猶如雷鳴電閃,風(fēng)起云涌,靈感的火花在這么一個寂靜的長夜里迸發(fā)并點(diǎn)燃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思緒,夜晚仿佛出現(xiàn)了溫柔的銀河與星空,它在一片寧靜之中,與城市恬靜地彼此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