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按照從前的蕭毅，看到黎長征的時候，說不得第一時間要撲上去抱大腿，不管怎么樣隨便扒個領(lǐng)帶夾或者撕一截褲腿什么的回去當(dāng)紀(jì)念再說，雖然不至于強吻或者熊抱，回去三個月不洗這只和他握過手的右手是一定的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被盧舟洗腦洗多了，每次蕭毅覺得別人和藹可親的時候，腦海里就會現(xiàn)出盧舟惡狠狠的表情：別人對你奴顏媚骨，卑躬屈膝是看在老子的面子上！

或者說蕭毅已經(jīng)是盧舟的人了，也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黎長征沒有這么專一了，反而生怕讓盧舟不高興一樣，對著自己的頭號男神黎長征，變得克制了許多，仿佛黎長征已經(jīng)自動被蕭毅強行降格，至少降到盧舟以下。

杜馬說：“你出cd了記得給他一張，等開演唱會了，我們一起去給你捧場?！?/p>

黎長征笑道：“給你當(dāng)嘉賓?！?/p>

蕭毅哭笑不得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p>

“我該走了?！崩栝L征說，“回頭咱們再聊，蕭毅，你有空來我公司玩?！?/p>

“好的。”蕭毅說。

蕭毅心想我還不知道你公司在哪里呢，黎長征便道：“在你們公司對面的十六樓?！?/p>

蕭毅：“……”

黎長征又給了蕭毅個手機號碼，說：“打這個電話可以找到我，我也喜歡唱歌寫歌，有空多交流。”

“這個是我的名片。”蕭毅忙說。

蕭毅到這個時候，也覺得黎長征對自己有點好得過頭了，忙雙手奉上名片，交換了黎長征的號碼，起身要送，黎長征又示意他們隨意，起身走了。

“要干嘛?！?/p>

黎長征走后，蕭毅朝杜馬說：“我還以為你只是自己一個人叫我出來玩呢。叫黎長征來做什么？”

“你隨便點?！倍篷R把菜品單扔給他，“吃飯了？長征買單，挑貴的吃就行了?！?/p>

“和盧舟吃過了……嗯?！笔捯阏f，“既然是這樣，就來瓶拉菲吧，三萬八的這種，還沒喝過呢，喝不完可以帶走嗎？”

杜馬把飲料噴了出來，蕭毅忙道：“開個玩笑嘛。”接著又朝服務(wù)生問道：“你們這兒有路易十五嗎……”

杜馬把單子搶了回來，給蕭毅點了些點心和酒，蕭毅又說：“你說實話，黎長征找我給他寫歌？”

杜馬說：“沒有，你別多心，別人確實欣賞你，說你的歌寫得和情詩似的，昨天我們唱k他就選的這首，估計和他以前的生活有共鳴吧，我沒多問?！?/p>

“你倆居然認(rèn)識?！笔捯阏f。

“當(dāng)然?！倍篷R說，“我們這行經(jīng)常和他們娛樂圈的老板打交道，你忘了我是搞借貸的了？”

蕭毅想起來了，杜馬說：“有洗錢的經(jīng)常找我?guī)兔烤€搭橋，一來二去的就認(rèn)識了，怎么，你今天不太高興？”

蕭毅搖搖頭，沒說話。

“你不是挺喜歡黎長征的么？”杜馬說，“讀書的時候為了支持他的票房，還請咱們宿舍的去看他的電影。”

“嗯?！笔捯阏f，“不過盧舟如果知道，一定會殺了我的?！?/p>

杜馬說：“我正有個事，想找你參詳，要不盧舟那邊也別干了?！?/p>

“神馬——！”蕭毅聽到的時候差點瘋了，“不行！你要害死我么？！”

杜馬說：“我正有活兒找你幫忙呢。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這不是你給我介紹的工作？”蕭毅哭笑不得道。

杜馬說：“只是過渡而已，本來也沒打算讓你長做，想讓你學(xué)幾年再跳槽，你聽我說嘛，這樣的，我姑想自己開影視公司你知道的吧？”

“嗯?！笔捯泓c點頭，答道。

杜馬說：“你簽了三年，對不？我聽她說的?！?/p>

蕭毅：“嗯，反正三年里，我絕對不可以離開盧舟。我也不會離開盧舟?！?/p>

“你別急——”杜馬說，“她開公司，就要人手，現(xiàn)在我給她拉了幾個人，原創(chuàng)音樂部門，也要有人管，這個人選我實在找不到了，我覺得有點小才華的人，要么出國去了，要么在給大導(dǎo)演搞配樂，請不動，周圍一圈里，只有你合適這個位置。”

“不行不行。”蕭毅馬上說，“我也不行，而且舟哥對我真的很好，你不知道，這個我心里清楚，我不能背叛他。”

杜馬道：“你先別急著說，聽我說完，哥們幾個知根知底的，創(chuàng)作，你在咱們系里是出了名的，人么都是講究機遇，這些年里沒動靜，也不是你自己的問題，你看你一首歌現(xiàn)在就唱紅了，證明你的實力。而且還是在我姑的公司，內(nèi)部換個職位不算違約，對不對？”

蕭毅眉頭緊擰，杜馬又說：“按我的意思呢，是讓你先負(fù)責(zé)管理原創(chuàng)音樂這個部門，做個一兩年，明年年底，黎長征這里打算和我合伙做個項目，做個原創(chuàng)的音樂公司，專門包裝打造藝人?！?/p>

“杜馬?！笔捯阏f，“我的問題先不提，唱片業(yè)這么多年了，一直沒打過翻身仗，你覺得你能行？”

“國家要嚴(yán)查版權(quán)?！倍篷R說，“你沒看百度、qq音樂這些都已經(jīng)在規(guī)范版權(quán)了么？未來的幾年里，流行歌曲肯定會慢慢復(fù)蘇，這一次的唱片業(yè)寒冬已經(jīng)快過去了，你看現(xiàn)在的音樂選秀，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能上，進(jìn)個決賽贊助費一百萬，拿來做點什么不好？”

“不行?！笔捯阏f，“你說這個，我完全沒有想過?！?/p>

杜馬說：“你神經(jīng)病！不說別的，放著好好的老板不當(dāng)要去當(dāng)助理，以前咱們大家說好的夢想呢？”

蕭毅道：“你還跟我說這些？是誰要建樂隊，畢業(yè)以后第一個跑去做生意的？！”

“我這不是曲線救國么？”杜馬笑著說，“這些年里，我一直沒有放棄過，有錢，才能實現(xiàn)夢想，喏，我有錢，你有才華，這么說行了吧。組樂隊，當(dāng)歌手，唱紅全國，我們已經(jīng)過了那個年紀(jì)了，當(dāng)音樂制作人，這條路也很難，但是我們可以當(dāng)老板，黎長征也喜歡音樂，他聽了咱們的故事以后，就知道這些年里，像你，像我這樣的人，因為屈服于現(xiàn)實，只能放棄夢想，現(xiàn)在有機會了，可以去做了，既有錢，又有理想，不好嗎？不幸福嗎？”

蕭毅說：“你讓我靜靜，別一直跟我媽一樣的念叨我，信息量太大了，你……你喝醉了吧，杜馬。”

“沒有——”杜馬說。

蕭毅喝了點酒，看著餐廳中央唱慢搖的那個歌手，以及身后的一眾黑人伴奏，嘆了口氣。

杜馬又說：“你不可能給人當(dāng)一輩子助理，阿兔，明星都有過氣的時候?！?/p>

“名氣都是浮云?！倍篷R認(rèn)真地說：“娛樂圈里摸爬滾打，十年、二十年，還能做一輩子？三年不接戲，都不知道被忘到哪里去了。盧舟又是個演電視劇的，別看現(xiàn)在正當(dāng)紅，萬一……”

“好了別說了。”蕭毅說，“他很努力的，他也喜歡演戲，會一直演下去?！?/p>

杜馬喝了口酒，放過了蕭毅的耳朵，然而不到一會，他又說：“他可能演戲演一輩子，但他不一定紅一輩子，更不一定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助理一輩子，幾年就差不多了，別犯傻?！?/p>

蕭毅：“……”

“你今天怎么這么啰嗦?！笔捯阏f。

“我是為你好。”杜馬說，“我介紹你去我姑那里上班，可不是讓你去當(dāng)助理被人呼來喝去的，結(jié)果她倒好，把你塞給那么難伺候的盧舟，還好沙子蓋不住黃金，該紅的還是紅了?！?/p>

“是盧舟給的我這個機會?！笔捯阏f，“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寫這首曲子啊，是他成就了我，雖然我覺得我一點也不紅……”

“嗯?！倍篷R說，“需要時間積累，不管怎么樣，你也得努力不是？你感謝盧舟我知道，但是你得和他平起平坐，有這個機會為什么不去打拼呢？不管怎么樣，你不能當(dāng)助理一輩子，否則你就該恨我了?！?/p>

蕭毅一直在想盧舟，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死定了。但是要怎么拒絕杜馬呢？他也知道杜馬是一片好意，這么多朋友里，是杜馬把他從網(wǎng)站里拉出來，給他這個機會，他們在學(xué)生時代就好得睡一張床，杜馬還開玩笑說沒有女孩子比蕭毅對他更好了，如果未來也找不到比蕭毅對他好的結(jié)婚對象，就和蕭毅去挪威領(lǐng)個證結(jié)婚算了。

杜馬肯定不可能利用他，神經(jīng)病了才會從他蕭毅身上去找什么價值，反而杜馬是想有錢大家賺，真誠地打算拉他一把的那種。

蕭毅有時候想想，覺得這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就是盧舟和杜馬了，然而當(dāng)杜馬和盧舟的立場產(chǎn)生沖突，兩人都為了他好，想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來的時候，就真的天塌下來了。

根本沒法選擇，尤其是杜馬說的那些話，蕭毅回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想到自己現(xiàn)在這么窮，杜馬這么有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要任何回報，純粹是感情來提攜他，令蕭毅感動得想哭。

“我不會經(jīng)營?！笔捯阕詈筮@么說，“我怕給你添麻煩?！?/p>

“一起想辦法就行了?！倍篷R說，“現(xiàn)在有錢，不怕虧，不用再擠麗江十五塊錢一天的客棧了，你怕什么？”

蕭毅又不吭聲了。

杜馬說：“你怕盧舟罵你？是不是？”

“不是?！笔捯阏f，“我真要辭職，還怕他罵嗎？他對我很好……我都覺得……我他媽的都要愛上他了！”

杜馬被蕭毅冷不防來了這么一句，登時被酒給嗆著了。

“我說真的！”蕭毅說，“雖然聽起來很扯?！?/p>

“不不?！倍篷R忙擺手道，“沒什么，音樂系里十男九gay，你彎了是我意料之中……你們上過床嗎？他床上功夫怎么樣？難怪，原來和張欣然不那啥是因為他那啥……”

“沒有！你聽我說。”蕭毅悲愴道，“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了，理想也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從畢業(yè)以后夢想就被打死拖去埋了這不提，如果不是家里催我結(jié)婚，我之前還真的打算，就當(dāng)一輩子助理了，盧舟這人……怎么說呢？人格魅力吧，真的令我能死心塌地的愛他，跟他在一起，我就覺得很高興，不在他身邊呢，我就抓瞎，有他的鼓勵，雖然他的鼓勵總是很變態(tài)，但是我這人就吃這一套，我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個m。這不是愛情么？和咱們感覺到的初戀，是一樣的吧。”

杜馬饒有趣味地看著蕭毅，說：“你不知道，黎長征那人才是厲害，你把盧舟甩了跟他，我保證你不出三天就比愛盧舟更愛他，黎長征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能順著你的意，而且還是真心的，不虛偽?！?/p>

“算了吧?！笔捯憧扌Σ坏玫?，“多情自古傷離別?！?/p>

杜馬說：“你只是太崇拜盧舟了，就像戀人崇拜自己的男朋友一樣，放大了他的太多優(yōu)點，無視了他的缺點，熱戀的時候都這樣，偶像情結(jié)，可以理解。”

蕭毅無聊地靠在沙發(fā)上，杜馬又說：“你不用怕欠盧舟的，你得這么想，他是寵你，要寵你的話，也希望你過得好，去追逐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他愿意花資源，拉下面子來捧你，堅持用你的歌當(dāng)主題曲，不就是因為他喜歡你這個人么？”

“是嗎？”蕭毅說，“原來是他要求用的嗎？”

“你看你這人?！倍篷R說，“能紅的東西怎么樣都能紅，難道因為他的關(guān)系，你寫了爛歌就能變好么？他只是給你機會，最后也得靠自己，我也是提供你一個機會而已。如果你不努力，他還不是會生氣？我覺得以他的想法，他是希望你成名的?！?/p>

“你總是這么自信?！笔捯阏f，“成天跟打了雞血一樣的?！?/p>

杜馬：“總之，這么說吧，他要是對你好，就會想把你捧出來，讓你高興，現(xiàn)在你的才華終于有人賞識了，他一定會放你去音樂部，對不對？如果他要你當(dāng)一輩子助理，這才是挫了?！?/p>

“以我從我姑那里對盧舟的了解?！倍篷R又悠然道，“他不會是這么小家子氣的人，你崇拜他，舍不得他，以后可以隨時給他寫歌，用你的資源去力推他，你知道一首歌能讓一個撲街電影起死回生嗎？有多少人記得經(jīng)典傳唱的歌，卻早就忘了那些電影和電視??？”

“哪天他要是撲了，你會慶幸你今天的選擇，因為你至少能在他撲街的時候幫他一把?！?/p>

“你回去以后什么都不用說?！倍篷R又道，“少說少錯，我姑也有這個意思，她會找盧舟開口，你要是放心不下他，你就先轉(zhuǎn)成他的工作助理，不管他的生活，但是給他處理一切工作上的事，進(jìn)劇組呢你不放心也跟著，給你掛個副總的職位，在音樂部上半天班，剩下的半天你去陪盧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