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著茶水,這本是原來日常做慣的,可不知怎么今日這托盤竟比之往常沉重了許多,無措感重又漫上來。
深深吐納了兩息,方才走進書房,見他正提筆寫著什么,將茶水放在書桌的斜上角,因著不知他寫的東西因公還是因私,她守著規(guī)矩不便探看,于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立在一旁。
今日天氣晴好,此時日陽正升的半高,書房窗外有株桂花樹,這時令逢打春頭,他就坐在那一片斑駁光影里。
卸甲燕居時,他總慣穿斜領(lǐng)箭袖,提筆的樣子會讓人忘了他是游走在沙場的羅剎,芝蘭玉樹,亦是翩翩濁世佳公子。
泠葭忽然覺得今天有些熱。
但見墨硯上快干了,于是很自然的拿起一旁的水丞要往里添——
“我自己來,你下去吧?!?/p>
端著水丞的手僵在那里。
她反應(yīng)有點遲鈍地抬起頭看他,可他連頭都未抬,筆下半點停頓都無,仍專注地寫著,有一瞬,她甚至懷疑剛才他是不是真的說了那句話。
隨侍筆墨是她日常做的最多的一樣事,若他在家時,偶爾興致來了,也會拉她一起寫字,她的字體總被人說不似一般女兒家秀氣,那是因為她慣于臨摹的人一身將氣。
輕輕將水丞放下,盂中漾起一圈圈水紋。
她默聲退將出去。
園中最惹眼的當屬那株玉蘭,嬌嫩的花苞剛打頭,可惜經(jīng)了昨夜那一場雨,還沒開,就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