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
流螢一頭霧水,韓正卿卻是坦然地點點頭。
“當(dāng)初,我確是有意讓迎春過去,店里的人并不完全信任,若真是拿到證據(jù),未必能帶出來,也未必交得到我手上?!?
韓正卿的話只說一半,后一半不用講流螢也清楚,以迎春的身手和立場,能保證她找得到東西,并且不會傳揚出去。
“可是…你也知道這樣相當(dāng)于將迎春推到懸崖邊上,對嗎?”
流螢的反問,韓正卿并沒有否認。
“她是最合適的人選,恰逢母親要打發(fā)她走,這事若是成了,她再不會離開你,若是不成,那她也沒有離開韓家?!?
流螢啞然。
是了,這才是那個韓正卿。
他曾說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心地柔善之人,用迎春的性命去換自己的開心,這才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流螢有些怯懦地抓住他的手,“俊明說,你讓他去找找關(guān)系,想法子讓警署找人…”
“不錯?!?
韓正卿手腕一反,將她的小手托在掌心里,拇指在她的手背上逡巡。
“警署只上心洋人的案子,這件事最好由洋人出面,俊明認識些人,他說的上話?!?
流螢點點頭,聽上去他們只要等著就好了。
韓心遠卻忽然想明白,“不對,不能讓警署找到他們。”
流螢一撫額頭,“對呀,若是警署找到金掌柜,那物資的事情便藏不住了。”
若是將黨派組織的事扯出來,韓心遠與韓家還是脫不了干系。
“所以這事咱們不能露面,面上得是洋人知會警署,而警署找到的,只能是迎春,不能是金掌柜。”
韓正卿說完,流螢更困惑了,她凝起眉頭托著下巴思索,“如此說來,最好的結(jié)果是迎春安全回來,金掌柜…失蹤?”
“不錯?!?
“可是…要讓他失蹤談何容易?難不成要從警署眼皮子底下?lián)屓???
“正是?!?
韓正卿答得肯定,流螢卻眨眨眼,又陷入沉思。
她明白,單憑自己的力量很難尋人,必須借助警署的力量,若要將人搶出來,勢必要在警署之前行動,這無形中變成了同警署競賽,要先他們一步才行。
流螢覺得這幾乎是唯一的法子,可韓正卿卻說迎春能不能回來在她。
難道還能不回來嗎?
她靜靜地思索,而后忽然明白過來,實際上迎春已經(jīng)可以不用回來了。
韓正卿想要的只是那張紙,只要避免韓家惹上官司,其他的事情與他無關(guān),從他的角度,事情已經(jīng)完結(jié)了。
流螢十分后悔讓韓俊明將那信紙拿了去,她咬咬唇問道,“你既然想要幫我,怎地還要我做選擇?”
韓正卿一笑,“無非是想要些好處。”
“好處?”
流螢滿目疑惑地看著他,韓正卿坦然答道,“母親想抱孫子,老大的名字我已經(jīng)想好了?!?
流螢小臉一瞬間紅透,“哪、哪有這么快,怎地又說到這上頭…”
韓心遠也是沒有想到話題會變成這樣,更沒想到大哥竟同著自己的面兒談這事,他的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
他心里清楚,韓正卿是在宣誓主權(quán),這些天他一直計劃著到了歲數(shù)就霸著螢螢,管他們兄弟怎么約定,螢螢始終是自己的。
可眼下這個局面,坐實了自己惹了亂子,大哥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出言反對,即便反對,螢螢也不會向著自己,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韓心遠的嘴巴幾個開合,最終還是偏過頭沒有接話。
韓正卿滿意地點點頭,隨后說道,“老四,你若是同聯(lián)合會的人還有聯(lián)絡(luò),便透消息過去,就說那批物資的下落有了眉目,讓他們增派人手幫咱們搶人?!?
韓心遠沒應(yīng)聲,只點頭。
他違反規(guī)定擅自用了那房子,失了社團的信任,所以這事他必須彌補回來,韓正卿這邊既然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他自然是讓做什么便做什么。
流螢?zāi)樕系募t暈還沒有消退,思緒便又給拉了回來。
“那我呢?我…咱們能做什么?”
韓正卿握住她的小手拍了拍,“等電話,遞消息就好。”
*
事情很快見了報,說是悍匪綁了洋人,事關(guān)外交政事,警署非常重視,懸賞幾萬大洋征集線索,同時增派許多人手進行搜救。
大規(guī)模的搜救行動就此開始,明面上是警署在幫著洋人救人,實際所有消息都匯集到韓家,再由韓心遠轉(zhuǎn)告給地下組織。
黨派的目標很明確,一旦找到確切的藏身地點,便會劫走金掌柜等人,再將迎春留給警署去邀功。
流螢幾乎整日守在廳里,吃喝都沒有胃口,好在不出兩天便有了消息。
韓心遠出門的時候?qū)⒔盹垥r間,流螢送走他便惴惴不安地坐回沙發(fā)上,抱著雙臂瞧著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出神。
二姨太令人熬了玉米甜粥,盛了一碗遞到韓正卿手上,這兩天流螢唯獨吃光的便是這甜粥。
“多謝母親?!?
韓正卿端著碗就要走,二姨太一把拉住他,努努嘴叮囑道,“你悠著點,她身子剛好,膽子又小,可禁不住嚇?!?
聞言,韓正卿微微頷首,“兒子自有分寸?!?
“分寸?”
二姨太瞧一眼流螢,又白他一眼,說道,“你想整治金掌柜,讓司機去就行,沒的整這出,是為著什么?”
“母親看迎春礙眼,她卻舍不得,兒子不過是順水推舟,成人之美?!?
二姨太一聽便急了,柳眉倒豎雙臂抱在胸前,“我可沒要你把迎春往火坑里推,頂多是找個好人家打發(fā)了,別讓她在跟前晃蕩,你倒好,凈往我頭上編排。”
韓正卿略一低頭,連著聲音也沉了兩分,“迎春難嫁,若是寸功未立,將來接管鋪子也難服眾,眼下老四歸了心,家宅安寧,母親盡享天倫之樂,豈不快哉?!?
二姨太心思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才聽明白這一石三鳥的計策,問道,“你要將鋪子給迎春?”
“她跟著老三多年,理當(dāng)有些補償?!?
聞言,二姨太不禁冷笑,“喲呵,韓大少出手可真闊綽?!?
韓正卿搖搖頭,說道,“母親此言差矣,一則,迎春不過是接替掌柜,在柜上做活,二則,她自小毀了身子,多補償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
二姨太更加不高興,擰著眉毛說道,“話可不能這么說,早年是老鴇給她灌的紅湯,又不是韓家讓她絕的后,沒道理咱們補償?!?
韓正卿繼續(xù)勸道,“那藥總是出自俊明之手,況且跟了俊明之后,她的湯藥也沒停?!?
“行了,這不用你說?!倍烫粣偟卮驍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