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是你的人,何來搶人之說?”
韓宏義低下頭想問她有沒有嚇到,卻看到她滿含悲傷的雙眼。
厚掌微微地收緊,不自覺地將人與自己貼緊了。
“走。”
他原想與韓心遠(yuǎn)探探,可眼下他只想盡快將流螢帶走,離開這個讓她心思動搖的地方。
小汽車駛出法租界,流螢坐在韓宏義身旁,安靜地看著前方。
韓宏義手肘支著車窗,厚掌托著下巴,指尖抵在唇上,將他的上唇拱起一個弧度。
兩個人各自看各自的風(fēng)景,誰都沒有說話。
流螢悄悄看他,抿了抿唇,終是忍不住開口。
“二少爺,我…”
韓宏義回頭看她,安靜地等著她的下文。
流螢忍住不哭,依舊艱難地說道,“今日多謝二少爺,我、我就在前面下車,自己回去就好。”
“你打算這樣走回去?”
韓宏義目光在她身上掃過,流螢縮了縮肩膀,確實(shí),她有些太過狼狽了。
“那…那我?!?
韓宏義拍了拍司機(jī)的肩膀,“前面調(diào)個頭,去勸業(yè)場。”
小汽車開上和平路,在濱江道路口停下,韓宏義獨(dú)自下了車,不一會兒就折返回來,手臂上搭著一條鵝黃色的旗袍。
司機(jī)十分有眼色地下了車,在車頭背過身站定。
車窗上有白色的紗簾,韓宏義將新衣服遞給流螢,再將窗簾掛好。
“換上吧?!?
流螢?zāi)弥路乱庾R抱著胳膊,怯怯地看著身邊的韓宏義。
“二少爺,你在這兒…我,我…”
韓宏義目光微沉,她與自己竟這樣生分。
他靠坐在座位上,抬手去拿她身上的外衣。流螢下意識的躲,韓宏義的手又縮了回來。
“我下車,你慢慢換?!?
說罷,他推開車門,司機(jī)回頭看到他,只動了一下眼睛,又將視線放到了前面。
韓宏義與司機(jī)并肩站在車頭,將迎面的視線擋得更嚴(yán)實(shí)了些。流螢小手扒在座椅靠背上朝前頭看,只看到韓宏義的白襯衣裹著他寬闊的肩背,黑色背帶夾著褲子,襯衣下擺一絲不茍地塞在褲子里,整個人都規(guī)矩板正。
她嘆口氣,這個人真是怎么看都喜歡得不行,可他與自己總像有那么點(diǎn)兒距離,自上次分別時候就有些隱約的感覺,今天那種距離感更是明顯。
韓宏義的外衣脫下來,她的肩背都涼颼颼的,車子就停在繁華的街上,雖說有窗簾遮蔽,卻依舊能將外面的聲音聽得真切。
她咬咬嘴唇,慢慢脫下身上的衣服,韓宏義給她買的是個旗袍,她只得將所有衣裙都脫掉。
身子露出來的時候,她依舊緊張得不行,趕忙去套那新衣服,目光不時地朝前頭看。萬幸她瘦小,車?yán)锟臻g又大,衣裳穿得還算快,唯獨(dú)背后的扣子,她試了幾回都扣不上。
流螢再向前頭看,她勢必要求助韓宏義,可她方才與韓心遠(yuǎn)糾纏不清,鬧得那樣難看,這會兒過去求他幫自己扣扣子,這不就成了勾引…會怎么看自己…
韓宏義背著身全然不清楚流螢這會兒正盯著自己的背影,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他心里不是沒有計(jì)較,一早就隱約感覺老四對她有意,如今想來,自己十幾歲上也是有些懵懂的情愫,可韓心遠(yuǎn)就像有什么神仙護(hù)體,全家都不會朝這個方向去想。大約他只是裝得像、演得好。
先前已經(jīng)見過大哥在她身上留下的標(biāo)記,如今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流螢在韓心遠(yuǎn)身上賣力地動著身子的樣子。
韓宏義心里泛起陣陣涼意,若是換做旁人,他早就一笑了之自此斷了關(guān)系??伤庾R到這件事的瞬間,就只想將她搶過來。
他刻意冷了態(tài)度,應(yīng)酬時候也心不在焉,短短一頓飯的功夫,他便將她的將來想過各種可能。
若是她選自己,那固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只要她點(diǎn)頭,他立刻就將她帶走。若是流螢想放手,他也不會強(qiáng)留。可是韓心遠(yuǎn)能給她什么?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將來見識過更大的世界,未必能一直對她如今日這般赤誠,到那個時候,她該怎么辦?
韓心遠(yuǎn)不是良配,他原以為這毛頭小子不足為懼,可在見到流螢充滿悲傷與不舍的目光時,他清楚地看到歲月的力量,他們共同生活了許多年,這份感情在她心里的深度遠(yuǎn)不是自己能趕超的。
大哥對她怕也只是玩玩,二房的那兩位,瞧著老三是流連花叢的情場老手,實(shí)際看上去最持重的那個才是最摸不透的。況且留在這個家里,流螢總是姨娘的身份,橫豎還要去主院伺候。
一想到流螢還會窩在爹的懷里,韓宏義心里更不是個滋味。
他抬頭望向天空,長嘆一口氣,真希望現(xiàn)在就能帶她遠(yuǎn)走高飛。
流螢這樣吃過苦的女子,最是懂得生活不易,懂得誰是值得依托的男人。她主動斬?cái)嗔死纤牡年P(guān)系,剩下的,就由他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