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道,“你對她就是玩玩嗎?”
韓俊明不知道大哥對流螢到底有幾分誠意,可眼下顧不了這么多。
韓正卿停下步子,再次轉(zhuǎn)回頭看他,眼中一片寒冰。
“你再說一遍?!?
“大哥對她有意不是嗎?”韓俊明索性挑破那層窗戶紙?!澳闳斡衫项^子作賤她,卻無動于衷?”
“先吃飯,母親還在等?!表n正卿的語氣不容置疑。
“大哥是從什么時(shí)候瞧上她的?是從受罰那次?還是更早?”
韓正卿冷眼瞧著他,謊言脫口而出,“不是每個(gè)人都像你一樣瘋。”
“那你為什么替她圓謊?別說是為我,那日老頭子還能真的打死我不成?”
韓正卿深吸一口氣,“我是為了母親?!?
韓俊明不理他,繼續(xù)說道,“你為什么補(bǔ)給她現(xiàn)大洋?別告訴我是爹補(bǔ)的,那老東西的恨不得把袁大頭穿肋條上帶到地下去。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能做這事的只有大哥你?!?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去吃飯,別讓母親久等。”
韓正卿沒否認(rèn),也沒承認(rèn),這種回避的態(tài)度表達(dá)的意思再清晰不過。
韓俊明笑笑,“大哥比我聰明,事也做得隱蔽,可你這番心思,好處全讓那老東西得了,小娘還以為是老頭子疼她,一心一意地想當(dāng)個(gè)好姨太。”
“她本就是姨娘。”
“屁的姨娘!不過是一味藥!”
韓俊明咬著后牙說道,“老東西現(xiàn)在不信那胡沁,要破了她身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讓老四過去,小娘這會兒都懷上了!”
韓俊明故意說得難聽,他就不信大哥還能沉得住氣,只要韓正卿對流螢有一絲一毫的占有欲,這事就能成。
“有一就有二,流螢月事過去,怎么保她身子還是完璧?”
韓正卿隱忍地呼吸,沉默片刻。
“是不是完璧都與你沒有關(guān)系?!?
韓正卿不再理會他,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二姨太的堂屋。
*
一頓飯吃得氣悶,兄弟二人各懷心事。
韓正卿知道韓俊明說的沒錯(cuò),但他必須控制事態(tài)的局面,至少面兒上的形勢必須拉回正軌。
現(xiàn)下韓家搖搖欲墜,被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拋棄并非小事,而他去撬洋火的生意,等于在動幾個(gè)家族在五洋生意上的整體格局,成與不成,全在近日這幾件事上。
這個(gè)時(shí)候,韓家不能亂。
世道動蕩,他們必須同舟共濟(jì),若因?yàn)橐粋€(gè)女人讓韓家從內(nèi)部瓦解,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韓正卿長舒一口氣,低頭抿了一口酒。
他鮮少喝酒,除非社交應(yīng)酬一般滴酒不沾,保持清醒非常重要,他見過太多酒后失態(tài)的蠢樣,若自己也露出那種神態(tài),他將無法面對自己。
最好的自保,是將一切掌控在手心,四平八穩(wěn),游刃有余。
“來,多吃點(diǎn)兒?!?
二姨太的筷子遞到了韓正卿的碗里,他才反應(yīng)過來,母親原是與自己說的這話。
“多謝母親?!?
韓正卿端起酒杯敬過去,二姨太眼中卻閃過一絲悲哀的神色,也端起杯來與他對飲。
韓正卿與她的話歷來不多,這孩子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似乎生來就不會與她撒嬌,不像韓俊明,動輒就要這要那,不給就鬧。
雖說物質(zhì)上從沒短了韓正卿什么,但心里卻覺得隔著一層。二姨太嘆口氣,明明也是從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怎的相差這么多,就連給他夾個(gè)菜,都要這般生疏的敬上一杯,好似一個(gè)外人。
韓俊明咬一口菜,在嘴里嚼爛了說道,“還是娘做的好吃,王德福號稱師承御膳房的廚子,我看也是浪得虛名。”
二姨太笑笑,“可別這么說,老王可是你爹重金挖來的廚子,我這廚藝哪比得上?!?
韓俊明的目光輕飄飄地瞥到韓正卿的臉上。
“這人吶,在其位就得謀其政,他一個(gè)廚子,就應(yīng)當(dāng)把飯做好,讓大伙都吃得高高興興和和美美的,若是拿著炒勺不顛鍋,眼看著干燒都不加水,也不滅火,連鍋里這菜都快保不住了,那還要他干什么!”
二姨太聽明白了韓俊明這是意有所指,她夾在兩個(gè)兒子當(dāng)中左右為難進(jìn)退維谷。
“這是怎么話說的?誰招你了,這么說話?”二姨太想打圓場,可韓俊明卻憋著要鬧。
“誰招我誰知道!”
韓正卿沉著臉放下筷子,對這二姨太一拱手,“母親,兒子吃好了,先回房了。”
二姨太如蒙大赦,“好好,你好好歇著,待會兒讓丫頭給你送些酸梅湯解暑?!?
韓俊明卻沒打算就這么放過他,“大哥且慢!娘不是還有事要跟大哥說?”
二姨太面露難色,她確有一事,但韓正卿的臉色十分難看,她也不急于這一時(shí),便笑著打圓場,“不著急,回頭再說也成?!?
韓正卿又要抬步,韓俊明搶先一句說道,“娘要給大哥物色一位夫人,趁我也在,就幫大哥參謀參謀吧!”
韓正卿沉著臉轉(zhuǎn)過身來,“不勞母親費(fèi)心,正卿暫時(shí)不想成婚。”
二姨太見這話說到這份兒上了,索性就直言勸道,“老大,你也不小了,過了八月就二十七了,是不是也該…”
“不必?!?
韓正卿打斷她,抬起眼睛直言道,“兒子中意四姨太,若求不得,便終生不娶。”
二姨太眼前一黑,“你…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