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笑道:“那又如何?夫人想要的東西,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也要為你尋來?!?/p>
林清羽心中一沉,冷聲道:“你可閉嘴吧?!?/p>
花露想起了昨夜在《定王寵妻記》中看到的一幕:定王和定王妃一同進山春游,定王妃夸贊了一句懸崖上盛放的野花甚是好看,定王便不顧一切地為她采摘,一個失足,險些丟了性命。王妃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帶雨。定王溫柔地拭去妻子的眼淚,含情脈脈道:“只要王妃喜歡,便是天上的星星,本王也會替你尋來?!?/p>
如此情深,可把她給感動壞了。沒想到,皇上對皇后也像定王對王妃一樣,難怪會心甘情愿地當其他兩個男子的替身。一國之君能做到這般地步,多不容易啊。
花露正感動著,就聽皇上話音一轉(zhuǎn):“——你們以為我會這么說嗎?”
林清羽:“……”
花露:“???”
江醒估算了一下懸崖的高度和距離,得出的結(jié)論是風(fēng)險非常大。誠然,他可以讓影衛(wèi)一試,但雨天易滑,即便是沈淮識那樣的身手都未必能萬無一失。影衛(wèi)的命也是命。
“良藥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苯押宓溃皩氊惵犜?,這個太危險了,咱們不要它?!?/p>
花露僵住了。
林清羽展顏一笑:“好,不要?!?/p>
村夫臉色難看:“你們確定不要?琉璃草的采摘期不過數(shù)日,今日錯過,下回可就沒了。你們知道一株琉璃草能賣多少黃金么?”按照行內(nèi)的規(guī)矩,他給采藥的帶了路,是有分成拿的。
江醒道:“我們又不缺錢。”
村夫急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這么怕死?!?/p>
小松子聞言,臉色驟變:“大膽!你可知你在同誰說話!”
江醒攔住小松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淡定,老人家又沒說錯。我啊,的確挺怕死的?!?/p>
村夫跺了跺腳:“你們不要我要!”說著,就要去找?guī)褪謥怼?/p>
江醒淡淡道:“我勸你三思。”
林清羽無聲地笑了笑。他知道,江醒原來是不怕死的。
江醒還是陸晚丞時,把生死看得極淡,前半年幾乎沒什么求生欲。后來,他有了牽掛之事,牽掛之人,才不惜用猛藥以毒攻毒,只為了多活幾月。
之后他又經(jīng)歷了顧扶洲之死,如今的惜命程度猶勝過去,哪怕只有一點風(fēng)險的事,他都不會去嘗試。
江醒害怕是件好事,如此才不會讓自己置身于險境。他希望江醒永遠惜命,永遠怕死。
雖然錯過了琉璃草,林清羽還是有不少收獲。下山時,背簍裝得滿滿當當。次日,林清羽聽懸壺堂的伙計說,引路的村夫找到幫手再進山時,琉璃草已經(jīng)因雨水的沖刷枯萎了。村夫當場氣昏頭,回去小病了一場。
林清羽頗為惋惜,但也未多想。接下來幾日,他繼續(xù)走訪豫章名醫(yī),受益良多。江醒則召見了豫章太守,過問賦稅變法一事。
一行人在豫章待了五日,繼續(xù)往南走。從豫章到下一站,需一日的路程。馬車上,林清羽翻閱著一本《匡俗本草》,把書中記錄的藥材和自己見過的一一對照。翻到記載著琉璃草的一頁時,林清羽指尖頓了頓,又想起了那株錯過的珍草。
翻到下一頁時,一株已經(jīng)曬干了的琉璃草夾在書中,赫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林清羽微微一怔,朝江醒看去。江醒正癱在軟塌上,捧著《定王寵妻記》看得津津有味。察覺到林清羽的目光,江醒擡起頭,明知故問:“怎么了?!?/p>
“你如何拿到的?”懸崖上那株明明已經(jīng)枯萎了,江醒送他的這株又是哪來的。
江醒支著腦袋看他,笑吟吟的:“寶貝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p>
“……”
林清羽意識到,江醒似乎很喜歡在平淡無奇的日子里給他創(chuàng)造各種小小的驚喜。
就像他以為要等半個月才能收到的定情婚戒第二天就套進了他的指尖;就像以為無緣的神草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眼前。
明明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卻總能讓他的心情變得非常非常好。
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江醒。能和這樣一個有趣的靈魂共度余生,何其有幸。
林清羽胸口熱了起來,身體也跟著發(fā)燙。他不再廢話,推開馬車車窗,道:“小松子。”
小松子道:“皇后?”
林清羽道:“尋個無人的地方停下馬車,再讓所有人——包括暗中護衛(wèi)的影衛(wèi)背對馬車,于周遭半里處護駕?!?/p>
小松子只覺得皇后的命令奇奇怪怪的,他也不敢多想,忙去準備了。江醒若有所思,緩聲道:“清羽,你該不會是要……”
林清羽輕笑一聲:“若只是想想,多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