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縱馬揚(yáng)疆北(中)
舒州城既降,城里城外換防的事兒自然少不得一陣忙,皇上御駕負(fù)傷,麾下禁軍人馬便也扎營暫歇,聊作休整。
天色大亮,外面諸營人馬各自操練,呼喝之聲不絕于耳。
他去見那些遺臣們沒叫她跟隨,她也就依他之言留在中軍帳中,橫豎他的手段那么多,她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他收服不了那些人。
她去看了一回青云,又去劉德中那邊仔細(xì)問了問他的傷,待回帳時,見他仍沒回來,不由得就動了點(diǎn)心思。
料想他所有的奏折和札子都該在這大帳中,她便開始一處處地找那封他要報(bào)往京中二府的冊后札子。
清晨柴哨的那一番話一直印在她心頭,她總是隱隱擔(dān)心他為了她而做些不叫她知曉的事兒,但她若直問,他必會瞞她,因而也怨不得她動這歪心思。
怎知她將這大帳中能放東西的地方一處處都翻了個遍,也沒見著她想看的那封札子。滿頭大汗時她微微懊惱,只道他這人實(shí)在是手段縝密,連一絲縫隙都不給她留。
無奈之下她只得回案去擬要發(fā)往北境軍前的封賞御詔。
寫著時她又想,狄念此番又受封擢,倘是叫在京中的沈知禮聞得,不知會有多么的高興。
盼只盼這北面戰(zhàn)事快些停止,好讓天下有情人都得眷屬。
快近午時,營中各處已開始埋鍋造飯,她等來等去還不見他回帳,便索性拿了詔諭去找營中的軍前驛官。
將要發(fā)往北境的詔諭吩咐下去,她撇眼就見案上那一疊疊的信件奏折,心中突然一動,問那驛官道:“皇上報(bào)往京中二府的札子近日須得發(fā)出,可是知曉?”
驛官老實(shí)道:“皇上日前來的時候就吩咐了?!?/p>
她見那札子果真在這兒,便微微笑道:“皇上有一事忘記添注,著我來取回重?cái)M,待晚些時候再來給你?!?/p>
驛官想了想,不敢不從,遂轉(zhuǎn)身去取了來,恭恭敬敬地呈上來道:“但等皇后擬好后再付小臣?!?/p>
她接過來的時候心跳飛快,一出帳便拆開來看,越走越快,待到回帳落簾,便輕輕一嘆,點(diǎn)了長燭將那札子一把燒了。
早就知道,她的猜測不會錯。
他叫她不必操心,卻是叫這朝中天下以為她是奉了他的密詔才做下那種種逆舉,一洗她大奸之名,又以他一人剛愎專斷之由冊她為后,分封這北面諸路與她一人。
她是前朝皇室遺嗣,他非但不殺她,卻予她如許封邑,縱是為了萬民百姓免受戰(zhàn)火之苦,可誰又能保證這分封之地不會再起禍亂?他信她未藏禍心,可這朝中百官、諸路重吏又有誰敢信她真心?
倘若此事是他主動冊后分封,那便是他專任跋扈、目無朝制、溺于女色而視家國于無物。
他雖情深如許,但她卻絕不能容忍他的英明因此事而受到半點(diǎn)沾污。
快到傍晚的時候他才回來。
一入賬,就見她鎖在內(nèi)帳中的榻上睡覺,長發(fā)柔軟纏肩,呼吸淺淡,模樣香甜。
他無聲而笑,走去里面俯身親親她的臉。
她被擾醒,半響才張開水蒙蒙的眼,一張小臉懶洋洋的樣子,兩只手一纏就勾上了他的脖子,直往他懷中偎,口中小聲道:“一整日都沒吃東西罷?”
他搖頭,單手勾住她的腰,“沒吃?!庇謫枺骸澳隳??”
她仰起臉望他:“想等你一起吃,誰知從中午一直等到眼下你才回來?!彼T癟嘴角,“怎的去了這么久,中間沒人知道送些飯食過去么?”
“那些遺臣們甚是頑固?!彼溃骸巴麄冏h定兵權(quán)一事便已將近正午,又一道道發(fā)令與北三路各處的寇軍兵砦更是費(fèi)了好些時間。隨后又與他們約以文字,你是前朝皇室唯一留存的血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