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雁城 處處皆是機(jī)關(guān)

夜晚寒涼，四喜公公泡了一壺?zé)岵杷瓦M(jìn)來，而后便又低頭退出了臥房。

段白月隨手關(guān)上窗戶：“已經(jīng)很晚了，怎么還不肯睡？”

楚淵答：“等你?！?/p>

段白月：“……”

楚淵放下手里的折子，抬頭看著他，語調(diào)有些調(diào)侃：“怎么，只許你派人監(jiān)視朕，不準(zhǔn)朕也在西南府安插眼線？”

段白月挑眉：“那本王此番回去之后，可要全力徹查一番，看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膽。”

楚淵笑著搖搖頭，倒了杯茶水遞給他。

“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來這大雁城?！倍伟自伦谧肋?。

“你可曾聽過天剎教？”楚淵問。

段白月微微一愣：“天剎教？”

“地處西南，你應(yīng)該有所了解?！背Y道。

段白月點頭：“教主名叫藍(lán)姬，制毒有一手，武功路子邪門至極，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這大雁城隸屬紫云州，山林茂密，珍稀木材多，木匠也多?！背Y道，“即便一把普普通通的梨花木椅，只要說是產(chǎn)自大雁城，若是放在王城商鋪里，價錢也能高上至少三成?！?/p>

“所以？”段白月依舊不解。

“這里可不單單只是造些桌椅板凳。”楚淵道，“暗器木劍玲瓏塔，那些坐在巷道里閑話家常的老人，說不清哪個就是機(jī)關(guān)高手，據(jù)說那座被你毀了的九玄機(jī)，最初圖紙也是出自這里?！?/p>

“焚星喜歡嗎？”段白月問。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起這個，楚淵明顯一愣。

在被趕出去之前，段白月及時收回話題：“先前聽到過傳聞，據(jù)稱制造九玄機(jī)的工匠名叫木癡老人，卻不知是來自大雁城?！?/p>

“前些日子朕接到消息，說木癡老人已經(jīng)回了大雁城，才會借著查政的由頭來此?！背Y道，“只是來之后才知道，天剎教已經(jīng)先行一步將人綁走，至今生死未明?！?/p>

“藍(lán)姬綁了木癡老人？”段白月摸摸下巴，“我還當(dāng)魔教妖女只會綁年輕力壯的英俊男子?！?/p>

楚淵與他對視。

段白月冷靜道：“沒有綁過我?！钡故且恢痹谟J覦瑤兒。

“朕已經(jīng)派人去天剎教附近打探消息?！背Y道，“不日便會有回話?！?/p>

“為何想找木癡老人？”段白月問，“是要造暗器，還是宮里有機(jī)關(guān)要解？”

楚淵錯開視線：“此事與段王無關(guān)?！?/p>

段白月摸摸下巴：“萬一西南府能幫上忙呢？”

“若是真想幫朕，那以后便離天剎教遠(yuǎn)一些?！背Y道。

段白月想了想：“怕本王被妖女綁走？”

楚淵失手打翻一盞茶。

“皇上？”四喜公公聽到動靜，在外頭小心翼翼試探。

“無妨。”在楚淵開口前，段白月先道。

四喜公公放了心，繼續(xù)揣著手站回去。

楚淵：“……”

屋內(nèi)有些過分安靜，段白月隨手拿起桌上一盤點心：“能吃嗎？”

楚淵答：“有毒。”

段白月笑著咬了一口，然后搖頭：“有些甜，想來你也不會喜歡?！?/p>

“很餓？”楚淵皺眉。

“不眠不休趕了三天路，你說呢？”段白月替自己添滿茶。

楚淵叫四喜傳了些吃食上來。

三更半夜，驛館的廚娘自然做不出生猛海鮮，不過兩碗素面配些小菜，看上去也頗有食欲。只是段白月筷子攪了還沒兩下，四喜公公卻又在門口稟告，說是派出去查探的人有了回話，正在外頭候著。

段白月端起碗，又順手捏了個包子，一路去屏風(fēng)后繼續(xù)蹲著吃。

楚淵哭笑不得，叫四喜將人傳了進(jìn)來。

“皇上?！被貋淼娜嗣邢蛸浅Y的近身侍衛(wèi)，輕功極其了得，“屬下今日收到消息，這紫云州的知府徐之秋，似乎與天剎教暗中有牽連?！?/p>

楚淵聞言神情明顯一僵，段白月也微微皺眉。徐之秋是工部徐然徐大人的長子，也是王城里出了名的風(fēng)流才子。楚淵原本是想讓他先在地方歷練幾年，而后便召回朝中委以重任，卻沒料到居然會和天剎教扯上關(guān)系。

朝廷官員與西南魔教不清不楚，傳出去可是死罪。

“屬下在徐府書房的火盆中找到半封被燒毀的信函，落款天剎教。看不出是何內(nèi)容，也不知是否為他人偽造，算不得證據(jù)確鑿。只是皇上吩咐過，一有任何蛛絲馬跡都要即刻來報，故不敢懈怠?！毕蛸?，“如今知府衙門四周都是大內(nèi)高手，城門口亦有人暗中把守?！?/p>

楚淵點頭：“繼續(xù)盯著，再有消息，即刻來報。”

“是！”向冽領(lǐng)命，轉(zhuǎn)身大步出了臥房。只是心里不解，聽呼吸聲，方才屏風(fēng)后明顯還有一個人，卻不知皇上為何那般坦然，居然連一絲想遮掩的眼神都沒有給自己。

段白月端著空碗，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

楚淵：“……”

“要我去盯著徐府嗎？”段白月問。

“朕這次帶的人足夠多?！背Y道，“不必了?！?/p>

“也好?！倍伟自伦谧肋叄琅f沒有要走的意思。

驛館床很大。

……

楚淵隨手拿過桌上的折子，繼續(xù)一條條往下看。

段白月?lián)沃鶐妥涌吭谒磉叄杌栌?/p>

楚淵：“……”

片刻之后，楚淵實在忍不?。骸岸瓮醮蛩愫螘r回去？”

“藍(lán)姬做事邪門陰狠慣了，城中既有危險，本王自然要留下。”段白月答得坦然。

楚淵道：“朕會怕區(qū)區(qū)一個妖女？”

“楚皇自然不怕。”段白月道，“本王怕。”

楚淵很想將他打出去。

“皇上?！彼南补谕忸^道，“夜深了，可要燒些熱水送進(jìn)來？”

段白月道：“多謝?！?/p>

楚淵已經(jīng)放棄了開口的想法，只當(dāng)這兩人不存在。

四喜公公笑呵呵吩咐下去，不多時便有人送來熱水。

當(dāng)然，在將浴桶抬進(jìn)來之時，段白月不得不暫時蹲在了房梁上。

楚淵內(nèi)心充滿復(fù)雜情緒。

不過沒過多久，城里卻又有了新的亂子。

西邊一處善堂失了火，幾乎將半邊天際都照亮，火勢熊熊不可遏制，等官府與鄉(xiāng)民好不容易將其澆滅，原先寬敞精致的大院已被燒得一片狼藉，甚至連鄰居的屋宅也受到波及。

“皇上！”徐之秋急匆匆?guī)粟s來，見到慘狀后雙腿一軟，撲通便跪在了地上。

周圍百姓亦低頭不敢多言，心里卻都在惋惜，善堂里住著的都是些年逾古稀的老者，遇到如此兇猛的火勢，就算是年輕人都未必能逃脫，只怕這回也是兇多吉少。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侍衛(wèi)稟報，說燒毀的大梁下壓著不少尸首，個個面目全非，具體人數(shù)要等里頭溫度降下來一些，方能一一查驗。

“下官失職，還請皇上恕罪。”徐之秋臉色煞白。

“此事交由向統(tǒng)領(lǐng)負(fù)責(zé)，徐大人就不必插手了?！背Y淡淡道。

“是是是?！毙熘镞B連點頭。

天色將亮，楚淵又看了眼還在冒煙的焦黑殘木，轉(zhuǎn)身回了驛館。

“如何了？”段白月問。

“有人存心為之?！背Y道，“徐之秋應(yīng)該也能看出端倪，否則不會驚慌至此。”

“為何如此確定？”段白月道，“即便火勢滔天，這里原本就是木宅子，燒起來誰也攔不住。”

“正因為是木宅，所以在修建時才尤為注意水龍的位置，以免失火?！背Y道，“善堂隔壁的房屋也是木建，卻只是焚毀了半間偏房。只有被人澆上了火油，才會燒起來那般不受控?！?/p>

段白月皺眉：“對著一群孤寡老人，若當(dāng)真如此狠毒，可算是喪盡天良?！?/p>

“向冽原本在大理寺任職，查案應(yīng)該難不住他。”楚淵道，“看來這城中古怪頗多，怕是要待一陣子了?！?/p>

段白月伸手。

楚淵微微一愣，卻并未閃開。

段白月拇指蹭掉他臉上一點灰塵，嘴角彎了彎：“一國之君，就這般小花貓一樣到處跑？”

楚淵耳根泛紅，將他的手一把拍開。

“天都快亮了，歇息一陣子吧?！倍伟自碌溃熬退阋ジ?，也不能不眠不休?！?/p>

“會不會是天剎教？”楚淵問。

“按照魔教的行事作風(fēng)，倒是有可能。”段白月收回手，“但明知道你在這里，還要存心觸怒天威，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