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歡天寨 若是弄假成真又該如何

解藥？

段白月微微皺眉，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見他許久不語，那人不耐煩一揮手：“我不與你這小崽子說話，去將你爹找來。”

段白月清了清嗓子，道：“家父已經(jīng)過世多年?！?/p>

四周一片安靜。

那男人一臉震驚，只是張著嘴，卻半天也沒出聲。

段白月又問：“前輩中了毒？”

話音剛落，就見那人身子一軟，直挺挺暈了過去。

別無他法，段白月只得先將人帶出禁地，安置到西南王府客房，請來大夫醫(yī)治。

段瑤趴在門口，露出半個腦袋看。

“進(jìn)來?！倍伟自碌?。

段瑤心虛無比：“我真將他打傷了？”不應(yīng)該啊，只是一掌而已，不說這人功夫邪門得很？

“好端端的，跑去那里做什么？”段白月頭疼。

“我又不是存心去闖?！倍维幚侠蠈崒嵉溃霸诤笊娇吹揭粭l七步青，我就追了過去，也沒注意已經(jīng)到了禁地。后頭他突然沖出來，不分青紅皂白便要出招，我情急之下?lián)趿艘徽?，然后就跑了?！闭f完又補(bǔ)充，“并沒有打得很用力?！?/p>

“罷了，以后小心著些?！倍伟自碌?，“回去歇著吧。”

“他沒事吧？”段瑤往臥房里看了一眼。

段白月道：“大夫說是急火攻心?！?/p>

“就因為我打了他一掌？”段瑤不可置信。

段白月?lián)u頭，事實上，連他也未想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為什么？”段瑤刨根問底。

段白月將方才在林中的對話大致說了一遍。

“這樣也能暈?！倍维幇l(fā)散思維，“莫非這人暗戀爹？”

段白月狠狠拍了把他的腦袋。

“王爺！”金嬸嬸恰好端著湯藥進(jìn)來，見著后埋怨，“說了多少回，不要打小王爺，要打也不能打頭。”

段白月淡定收回手。

“嬸嬸，你認(rèn)識這個人嗎？”段瑤伸手往屋里指了指。

“不認(rèn)識，卻知道。”金嬸嬸道，“他原先是中原武林的高手，名叫屠不戒，原本與西南王府毫無淵源，后來有一天卻大殺四方闖進(jìn)來，說要將三王妃帶走，還吼著要與王爺比武。”

當(dāng)時三王妃身懷有孕，段景寵在手心還來不及，此番卻遇到這么一個瘋子，自然不會有什么好態(tài)度，將人打出王府之后還嫌不夠，又塞了一把毒藥，里頭甚至還有蟲。

屠不戒不堪受辱，兩人的梁子自然也就結(jié)了下來。此后每隔三年，便會上門挑釁一回，雖說回回都被打跑，卻回回都不死心。即便是三王妃抱著小王爺段玙出來親口勸慰，也不能將其說動半分。到后來段景身染惡疾，自知不久于人世，于是在他最后一次上門比武時，便將人打暈關(guān)在后山禁地，屠不戒也由此被囚禁了十余年。

“說來也怪?！苯饗饗鸬溃昂笊郊葲]牢籠也無鐵索，按理來說就算是個小娃娃也能輕易離開，他卻一待就是數(shù)千日，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p>

還能是什么原因。

段白月與段瑤不約而同地想。

肯定是被坑的。

“來人！”屠不戒在房中大喊。

段白月起身走進(jìn)去。

“你爹當(dāng)真已經(jīng)死了？”屠不戒已經(jīng)下了床。

段白月點頭。

也的確沒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于是屠不戒雙手抱拳：“多謝賢侄替在下解毒?！?/p>

段白月笑容淡定：“……前輩不必客氣?！?/p>

“既如此，那我便走了?！蓖啦唤涞?，“不知小小人在何處？我想與她道個別。”

趙小小便是段景的三王妃，原是西南一名歌姬，想來屠不戒也是由此才會將她當(dāng)成紅顏知己。

段白月道：“三姨母在前些年，也已經(jīng)病逝了?！?/p>

屠不戒聞言震驚，眼底很是悲愴：“那小玙呢？”

“說是要出去闖蕩江湖，現(xiàn)在該是在蜀中?！倍伟自碌溃耙彩俏疫@個做哥哥的沒有照顧好他?！?/p>

屠不戒長嘆一聲，抬腿想往外走，卻又頓住腳步：“不知我先前所中的是何奇毒，為何必須待在那棵紅淚樹下，方可保命？”

段白月冷靜道：“七葉海棠?！?/p>

屠不戒點頭，而后便頭也不回，大步出了王府。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段瑤才問：“他當(dāng)真中了毒？”

段白月道：“自然沒有。”但這當(dāng)口，若是不隨口編一個，只怕此人會跑去刨段家祖墳。畢竟江湖中人，被打輸了囚禁十余年并不可恥，可恥的是平白無故，被騙了十余年。

“老王爺也真是?！苯饗饗鹨彩菬o奈，臨終前只說要按時往后山送飯，讓其余人沒事莫要招惹他，卻也再無其他遺囑。此番若不是小王爺誤打誤撞去抓蛇，也不知這倒楣的武林中人還要被關(guān)多久。

“我還當(dāng)禁地是有多神秘?！倍维幦嗳啾亲?，卻原來竟是因為這種原因。

段白月對此倒是絲毫也不意外。

按照他爹的做事風(fēng)格，如此已經(jīng)算是手下留情，估摸著也是因為有三姨母從中周旋，對方才得以保全性命。

不過也無人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這個屠不戒大家都不熟，走了也就走了，還能省下一天三頓飯。

“王爺！王爺！”這日下午，下人嘴里喊著跑進(jìn)來，“南師父又從墳里鉆出來了！這回身上干凈得很！”

……

段白月在書房揉揉太陽穴，從瓊花谷回來了？

“師父！”段瑤也從房頂跳下來。

南摩邪將他接在懷里：“前頭那缸胖蟲是你養(yǎng)的？”

“嗯?！倍维幍靡庋笱蟆?/p>

“不錯?！蹦夏π芭呐乃哪X袋。

“師父。”段白月站在書房門口，“怎么也不事先送封信回來。”我好提前走。

“為師有話要跟你說?！蹦夏π斑M(jìn)了書房。

段瑤也想跟進(jìn)去，卻被生生擋在了外頭。

……

段白月拍拍他的腦袋，轉(zhuǎn)身跟了進(jìn)去。

段瑤憤憤，蹲在院子里刨蟲玩。

憑什么！

“師父有何事？”段白月替他倒了一盞茶。

“再過一段時日，便是你體內(nèi)蠱蟲蘇醒之時。”南摩邪道，“如今天辰砂尚未找到，若想安然渡過此劫，最好能隨為師一道閉關(guān)?！?/p>

“師父言重了?！倍伟自?lián)u頭，“區(qū)區(qū)幾條蠱蟲而已?！?/p>

“蟲是我養(yǎng)出來的，會有何后果，我自然比你更清楚！”南摩邪道，“總之此事沒得商量。”

“承蒙師父暗中散布謠言，現(xiàn)在中原武林人人都在說，瑤兒練過菩提心經(jīng)?！倍伟自聸鰶鎏嵝眩肮膺@一個月，西南王府前已經(jīng)來了十幾撥人要與他成親。若在這當(dāng)口你我閉關(guān)，只怕等出關(guān)之時，瑤兒不僅人被搶走，說不定連兒子都已經(jīng)有了?！?/p>

南摩邪：“……”

“徒兒自有分寸，師父就莫要擔(dān)心了?！倍伟自碌馈?/p>

南摩邪卻不打算妥協(xié)，連夜便出了府。

段白月雖不知他要做什么，心里卻隱隱有些不祥預(yù)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南摩邪便又自己跑回來，還順便帶了個人——王城歌坊染月樓的大當(dāng)家，顧云川。

“顧兄？”段白月心里納悶，“你怎么來了。”

“我要回江南，順便來這西南買一批藥材，原本打算后天再來拜會段王。”顧云川道，“誰知今早恰好在街上遇到南師父，不由分說便將我拉了過來?！?/p>

“瑤兒。”南摩邪伸手叫。

“師父?！倍维幰槐囊惶?，手里捏著一條胖蟲跑過來，“要去街上買早點回來嗎？”

南摩邪手起掌落，將他干凈俐落一掌拍暈。

顧云川：“……”

段白月：“……”

如此天真爛漫，也舍得？

“有勞顧少俠了。”南摩邪將人遞到他懷中，“最近有人想找瑤兒的麻煩，煩請先帶回王城養(yǎng)一段日子，三五月后自會有人來接?！?/p>

顧云川很想收回手：“方才說了，在下是要回江南?！?/p>

“那便帶去芙蓉苑。”南摩邪倒是不挑，“都行，都行?！?/p>

顧云川求助看向段白月。

段白月揉揉太陽穴，嘆氣：“有勞顧兄?！?/p>

顧云川覺得自己很是吃虧。

誰不知道西南王府的小王爺又兇，功夫好，還愛給人下毒撒蠱。

原本只想來買些香料帶回去，卻沒想到竟會惹來這個麻煩。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來不及，也只好長吁短嘆，帶著昏迷不醒的段瑤一起上路，往千葉城而去。只求能找個機(jī)會將人丟給日月山莊，自己也好求個清凈。

段瑤一走，西南王府便更加寂靜。段白月每日早上都會去石室打坐，等著什么時候體內(nèi)蠱蟲蘇醒，再前往墓穴閉關(guān)。

又過了半月，西南漫山遍野開出了火一般的落緋霞花，摘下花瓣用來釀酒，連酒液都透著紅，入口余味綿長，看著也煞是喜慶，因此價格極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