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小少年心間還存著要事,頓了頓,又試著問他,“殿下,靜海師父跟我說,我還有一個姐姐,您可知我的姐姐現(xiàn)如今在何處?”
靜海師父?
這個稱呼實在出乎蕭鈞意料,當即看向衛(wèi)離,問道,“你怎么不同他說實話?”
衛(wèi)離看了看阿冬,面上艱難,緩了緩,方對蕭鈞嘆道,“十余年未曾盡過養(yǎng)育之責,實在沒有臉面,更沒有資格對他說實話。”
蕭鈞聽罷卻搖了搖頭,道,“當年之事,你雖有過錯,但一則,這幷非你所愿,二則,你也是受害者,如今既然已經(jīng)將他找了回來,好好彌補這些年間缺失的父子親情才更重要。本王相信對阿冬來說,旁人再多相助與保護,都不及他的親生父親在旁,更叫他高興和安慰,都到了這一步,你又何必還隱瞞?”
他雖尚未為人父,卻是人子,這番話實乃由心而發(fā)。
就好比他自己,自幼失母,在皇后宮中看盡涼薄,但再苦,還有個父皇在,總是不一樣的。
而聞他此言,衛(wèi)離大感慚愧,終于忍不住長嘆一聲。
而阿冬卻甚為疑惑,看了看蕭鈞,又看了看衛(wèi)離,一臉不解的道,“殿下與師父在說什么?”
或許是體諒衛(wèi)離開口艱難,蕭鈞目中透出暖意,看著他說,“阿冬,你不止有姐姐,你還有父親,你的父親是個大英雄,曾為家國立下無數(shù)汗馬功勞,他如今就立在你面前。”
阿冬卻大感驚訝,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什么?”
與此同時,卻下意識的去看了看衛(wèi)離衛(wèi)離。
對上孩子的無辜目光,衛(wèi)離終于再也忍不住道,“孩子,我就是你的爹,你的本名應該是俊安,衛(wèi)俊安,這是知道有了你后,我同你娘一同為你取的……”
話說到此,已是聲音微顫,目中也閃現(xiàn)出了淚光。
阿冬卻陷入到了深深震驚之中,緩了一會兒,又趕緊問道,“那我娘呢?她又在哪?”
這一句話,戳中了心間最痛的地方,衛(wèi)離下唇甚至已經(jīng)顫抖了起來,閉了閉眼,方能叫自己說出話來,“我對不住你娘,當年因為疏忽,叫你們母子幾個落入惡人之手,你娘被迫早產(chǎn)下你,又眼看你被奪走,她受不了打擊,已經(jīng)不在了……”
話音落下,只見阿冬當即怔在了那里,轉(zhuǎn)瞬過后,便落下淚來,痛哭不止。
衛(wèi)離也終于紅了眼眶,再一次顫抖起來。
這幅畫面,自是叫人不忍多看,但蕭鈞也明白,這是遲早會到來的,早些面對,也能叫他們早些度過。
一陣過后,少年哭聲漸止,抹了抹淚,又問衛(wèi)離,“那我姐姐呢?她現(xiàn)在在哪兒?”
衛(wèi)離還沉浸悲傷之中,蕭鈞見狀,主動替他答說,“你姐姐還好,相信她很快就能來看你了?!?/p>
阿冬這才終于放下心來,將視線重新投到衛(wèi)離身上,猶豫許久,終于喚了一聲,“爹……”
語聲未落,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自打懂事起,他從未想過,原來自己也是有親人在世的,更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能見到親生父親,如今這一聲“爹”,是多么的生澀,卻又包含了他多少的委屈與希望。
而對于衛(wèi)離而言,這一聲“爹”也是多么來之不易,他怔楞一瞬,趕緊應下,隨后再也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少年抱入懷中……
父子二人又是抱頭痛哭一番,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阿冬又想起一事,趕忙問蕭鈞,“對了殿下,那日您救我之時,我仿佛聽見長公主說,她要去找皇上……”
難得小少年還一直擔心著,那日之事會給他帶來什么影響,蕭鈞笑了笑,道,“當年的那件事本就是她不對,若是鬧到御駕跟前,只會暴露她自己,眼下因著常干之事,陛下本就還遷怒著她,她不會去觸雷霆的?!?/p>
這其中似乎牽扯太多,阿冬似懂非懂,然聽他語聲堅定,卻也放下了心來。
倒是蕭鈞微微斟酌了一下,又同衛(wèi)離說,“近年來朝中將才稀缺,父皇其實一直有些后悔當年逼走將軍一事,雖然對與蕭怡容諸多縱容,但他若是得知當年其傷害將軍妻子一事,料想應當不會輕易饒恕……月兒她一直想找蕭怡容報仇,但不到萬不得已,我?guī)詹幌虢兴锰^激的方式,只是不知將軍可愿意?”
話說到此,衛(wèi)離已經(jīng)明白了,蕭鈞這是想勸他出山,去宣和帝面前親告御狀,來揭露蕭怡容的惡行,以免月兒以身涉險。
當年被宣和帝逼迫,陰差陽錯之下失去阿蕓及孩子們,衛(wèi)離遁入空門,乃是萬念俱灰,但今時今日,得知當年真相,苦難的孩子也重新回到了眼前,他還豈能繼續(xù)無動于衷?
他看了看阿冬,嘆道,“我虧欠他們母子三個太多太多,如若能撫平月兒的怒氣,為阿蕓討回公道,我還會有什么不愿嗎?我只是擔心,這件事畢竟已經(jīng)過去多年,陛下真的會為了我們一家,嚴懲自己的親胞妹嗎?”
蕭鈞目光微凝,頷首道,“或許有風險,所以我們還需多做準備,到時數(shù)罪幷舉,應該就可以了?!?/p>
衛(wèi)離聞言忙道,“如若如此,我自是責無旁貸?!?/p>
蕭鈞微微笑了笑,說,“那就先請將軍在此多住幾日,不要著急離開,待我忙完手頭之事,再從長計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