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淙月下樓的時候明澹和阿姨飯已經(jīng)吃完，留給他的飯菜單獨盛出來，放在桌邊。

“洗好啦，哥哥。”

坐沙發(fā)上看手機的明澹聽見動靜，回頭看他，很隨意且含糊地講了一聲：“怎么洗這么久呀，快去看看飯涼了沒有?！?/p>

她似乎是睡過一覺，頭發(fā)亂蓬蓬堆在耳后，衣服也有些亂，順著肩膀耷拉下去一邊，強裝出來的笑容黯淡，眼也暗暗的，顯出萎靡不振來。

陳淙月看她一眼，就匆匆挪開視線。

分明更唐突的事情也都做過，然而到今天只是注視著她，就覺心虛，因為她一無所知，干凈無暇，而他從泥潭里探出半個身子來，陰暗腌臜地仰望她。

“阿姨呢？”

明澹打個哈欠，伏在沙發(fā)上看手機：“她家里孩子好像病了，我叫她先走了，讓她萬一有需要，聯(lián)系我們幫忙?！?/p>

陳淙月含糊應(yīng)一聲，坐桌邊要吃飯。

他實在沒什么胃口，也實在是食不知味，眼不自覺地看向沙發(fā)上的妹妹，卻又不敢直視。而她無知無覺，眼看著手機，有時回神劃拉兩下，大多時候都在發(fā)呆。

這樣不講話其實也很好，多講一個字他都擔(dān)心自己會顯出破綻，怕費力掩藏的東西，會不自覺流露在字里行間

“對了，哥哥——”

下一刻，明澹忽然從沙發(fā)那邊揚起頭，喊他，陳淙月夾起的菜掉落桌上，他沉默一瞬，頭腦里有片刻空白，然后回神，面不改色地放下筷子，扯一張紙去擦拭桌面：“怎么了？”

明?；我换问謾C，有點費解的語氣：“我給你的備注怎么是你名字，我記得我以前備注的明明是‘哥哥’，怎么回事，我們吵架了嗎？”

萬幸是陳淙月，不是老公、男友或者親愛的，所以還有解釋的余地。

陳淙月抬了抬眼皮：“沒有?！?/p>

他食欲全無，放下筷子，走過去。

明澹正給他改備注，要刪掉他名字，改回規(guī)規(guī)矩矩的“哥哥”。

其實她給他換過很多備注，他適才想到的那些稱謂都有過一遍，但最后都覺得怪，于是一遍又一遍修改。

他那時候并不覺得是什么大事，講那就換成哥哥就好，反正他永遠都是哥哥——就算他們以后吵架、分手、臉面撕破、打作一團，哥哥也永遠是哥哥，妹妹也始終是妹妹，尋常情侶撕破臉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但他們清明總要去同一個墳頭燒紙。

明澹搖頭，很正經(jīng)地批評他這種糊弄的行為：“叫‘哥哥’，感覺和從前沒什么兩樣?！?/p>

于是最后改做陳淙月，從前不會直呼的名字直呼了，就像從前不會做的事情現(xiàn)在做了，從前不會上的床了現(xiàn)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