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頭仰在沙發(fā)靠背上,以目光灼她。
她不理他,趁勢逃走,和他一起靠在沙發(fā)上。兩人挨著彼此,把一部觀賞過數(shù)次的電影看得津津有味,沈策時(shí)而偏頭,親親她的額頭,她高興了仰頭和他接吻??赐暌徊浚€想看一部,守歲的夜,過得滿足充實(shí)。
零點(diǎn)一過進(jìn)了年初一,昭昭下樓到客廳取盛滿堅(jiān)果的盤子。
啪一聲,啪又一聲,剝二十幾個(gè)開心果:“手給我。”她說。
沈策的目光突然暗沉。
昭昭見他沒動(dòng),將一顆塞到他齒間:“算了,喂你?!?/p>
一顆一顆,她把他當(dāng)毫無捕食能力的小鹿喂著,自己間或吃兩顆:“吃多了就是要喝茶,夜里渴。”
突然被他兩指捏住下巴:“讓我看看……”
這一秒被無限延長,慢的像一滴墨落于宣紙,沿著紙的脈絡(luò),無聲擴(kuò)散……
沈策無法移開目光,那一處的紅,在他眼前蕩開。
這是他初見血色。那道劃傷極淺,由于傷淺,更容易保有淡紅色澤。對(duì)血的熟悉感襲卷心頭,如狂風(fēng)過境……他的手指摸到她的下唇,水潤的紅。見到昭昭前,他眼里沒有過漂亮的人,任何人嘴唇灰灰黃黃都不會(huì)和美搭上邊。昭昭是五官制勝,不上色都能動(dòng)他的心魄。
命該如此,他早該猜到,自己眼里的第一抹紅,是沈昭昭。
難怪老和尚會(huì)說紅塵之苦,昭昭就是他的紅塵。
“怎么傷的?”他問。
她知他看這里有顏色,偏黃,被他問倒不奇怪。
“在花房,著急出來看你,”她洗澡前對(duì)鏡照過,一道劃痕而已,極淺,但見他如此著緊,不自覺摸了摸,“很快會(huì)好的……”
他的臉浸在屏幕的光里。
“想到什么了?”她輕聲問,“能告訴我嗎?”
她想引導(dǎo)他說出來,陪他聊,為他寬心。
說完,她低聲撒嬌道:“被你瞞著什么事一樣?!?/p>
沈策剛記起過去那年,曾想告訴她全部。而后,他決定守住這個(gè)秘密。過去的沈昭昭不是尋常望族之女,自家族落敗后,跟著他吃過許多苦,更因?yàn)槭巧虿呙妹檬苓^不少的罪。到死,都無法善終。
講一個(gè)凄婉的愛情故事是很感人。后果兩個(gè)走向,一是她將信將疑,或是全部相信,但記不起曾經(jīng),不會(huì)受痛。另一個(gè)走向,是就此撕開了一道口子,誘使她記起過去,全部的、真實(shí)的□□疼痛。包括最后的死,如果讓她重歷一遍?誰來救她?
“說一點(diǎn)點(diǎn),”她在他耳邊問,“我想聽?!?/p>
沈策目視寬大的屏幕:“確實(shí)有事瞞著你?!?/p>
昭昭坐直,以眼鎖著他。
“我第一次和女孩親熱,在這里。”
她臉漲紅了,是氣惱上頭,甩臉要走。
沈策拉她的腕子:“和你坦白也不好?”
“明天再坦白……不要打擾我今天好心情?!?/p>
“擇日不如撞日。”他說。
他想想,回憶著:“嚴(yán)格講,在這里和那個(gè)女孩沒到最后?!?/p>
“你信不信,我可以一星期,一個(gè)月不理你?”
他搖頭:“最多一天?!?/p>
她盯著他。
“也許我講完,你醋意過濃,”他分析著,“能讓我回房睡也說不定?!?/p>
“……那你講吧,不怕后悔就講。”
“那晚,她和我去蘭桂坊,自稱酒量好。我也是著了她的道,盡地主之誼請(qǐng)她喝酒,反倒害了自己,”他扣緊她的手腕,免她走,“還把臥室給她睡。”
“蘭桂坊是你專門騙女孩的?”
“你哥哥不屑做這些,”他評(píng)價(jià),“是她對(duì)我有好感?!?/p>
……
他泰然自若,她忽覺蹊蹺,難道……又是自己?
“她半夜不好好睡,醉了也要下樓找水喝,也或許,是想找我,”他問她,“你是女孩子,幫我猜猜,她是想喝水,還是潛意識(shí)要找我?”
她斷定是自己了……“沒想找你,口渴。喝了酒都口渴?!?/p>
“這樣,”他反思,“那是我誤會(huì)了?!?/p>
沈策不再說。
昭昭踢他的鞋邊沿,以此還擊。
他抱她的腰,把礙事的胳膊吊帶摘了,手臂抬高,在她頭頂。以一只傷臂把她的人圈在自己的方寸天地:“讓我看看你。”
微紅的眼,紅潤的唇,還有下巴的一道淺淺刮痕。他在想,她身上還有什么是紅色的,能自如活動(dòng)的手解她的衣扣。
“那天……我們?cè)谶@做什么了?”她被好奇纏住。
他笑了,低俯在她耳旁。
“想不想哥哥?”
“嗯……”
沈策意外被她吻住下唇,他閉上眼,順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