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從我出了丞相府就一直跟著我,以他的武功想抓我簡直輕而易舉,可是他卻只在暗地里跟著我,一跟就是這么久,完全沒有要逮我回去的意思,目的究竟是什么!
“丞相大人說,等到你抓住我了,他的大事應該已經(jīng)做完了?!?/p>
黑衣人說完這話,一掌拍開了我的手,轉身就離開了。
我聽不懂他的話,什么叫等我抓住了他,諸葛智的大事就做完了!諸葛智的大事是什么,做皇帝?
不!不可能,因為諸葛智他根本就是個太監(jiān),太監(jiān)怎么可能當皇帝,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實也曾好奇過為什么一個太監(jiān)能當丞相,而且好像還沒有別人知道這個秘密。
還記得那一天我在諸葛智懷里,一不小心扯下了他的胡子,看著他人中處光禿禿的一片,又看看自己手上的胡子,我疑惑地問道:
“大人,為什么你上面的胡子會掉下來?”
“呵呵,因為我只有下巴有胡子,所以也想上面長一些啊?!?/p>
小時候的我傻傻地相信了諸葛智的這番言論,可是等我決定開始報仇的時候,這事情自然變得可以利用,經(jīng)過我長期的觀察,諸葛智的胡子好像永遠都是那樣的長度和顏色,于是便不難判斷出,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胡子。
不長胡子的男人,這世界上恐怕也就只有太監(jiān)了。
此刻沒有心情再想這些,我連夜趕路回到了丞相府我得知道,諸葛智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換了裝束潛進丞相府,結果還沒走到自己的屋子,就被子息攔住了,恭敬地低著頭,我佯裝成下人的模樣,可是下巴卻被人抬了起來。
“云峰,你的易容技術是越來越好了?!?/p>
“那也是你教得好?!?/p>
“呵呵,小北在你屋子里,我?guī)退瘟藗?,沒想到他竟然會吃還魂丹?!?/p>
原以為被子息認出來,我又會被帶回那該死的地牢,可誰知道,他竟然如此平和地和我說話,并且還告訴我小北的下落。
我當然知道還魂丹是什么,只是卻猜不到小北為什么要吃這個,這個不是垂死掙扎用的東西么?
快步回到了自己在丞相府住的房間,一進屋就聽到了咳嗽聲,來到床邊,床上的那個人卻讓我認不出來,那真的是小北么?
臉頰凹陷下去,皮膚蒼白,雙眼無神,小北怎么可能會是這個樣子!
“云峰!云,咳咳咳,云峰!”
看到了我,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很激動,想要撐起身子坐起來,可是才剛起來了一點就又重重地摔倒回床上,姿勢狼狽至極。
“你吃了還魂丹?”
“嗯,不過沒事,子息師傅把我救回來了?!?/p>
不似以往總是冷著一張臉,小北今天一直嘴角帶笑,盯著我的眼神熾熱地我竟然有些想避開。
“還魂丹吃了至多只能活三年,可是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恐怕連半年都難?!?/p>
終是敵不過他,我轉開臉,佯裝看著窗外,心卻突突地狂跳,我很不喜歡現(xiàn)在自己這個樣子,也不喜歡小北這個樣子,于是我對他說了句保重,就出了那間屋子。
沒多久,我就聽到了諸葛智自盡的消息。
于我而言,這個絕對比聽到小北吃了還魂丹更加震撼,我之前一直在想為什么子息會不抓我,看到我好似還覺得很正常似地,他和諸葛智到底謀劃了什么?如果說他們謀劃的是諸葛智自盡的這出戲,我想說,那還真是非常精彩!
滿丞相府地尋找,我終于在諸葛智的屋外找到了已經(jīng)換上一身白衣的子息,他站在諸葛智的房門外,整個人挺得筆直,而眼睛則是閉著的。
該不會他也自盡了吧?!
荒誕的想法一個接著一個,我立刻跑上前,叫了一聲:
“子息!”
看著他緩緩睜開的雙眼,我長舒了口氣,心想總算沒一個跟著一個的來。
“諸葛智他…你肯定知道他為什么自盡吧?”
我看著他,眼里全是篤定,因為我知道諸葛智生性多疑,如果說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能相信的人,那個人一定就是子息。
“你帶著小北走吧,這兒馬上就會被皇上封了。”
子息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沒有開心也沒有悲傷。
“那你呢?”
“我?我會帶著大人的骨灰回他的家鄉(xiāng),將他安葬在他爹娘身邊。”
“我是說你有什么打算?”
“呵呵,沒什么打算,可能會在大人的墓邊造一個小木屋,然后守著大人吧?!?/p>
“哦?!?/p>
聽到這個答案,我突然沒有心情再問諸葛智自盡的原因了,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愛一個人不一定是他死你也死的殉情,而是他死了,你能用余下的時候去守護你們之間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聽話地又回到房里,把小北塞上馬車后就走了。
沒有方向地行進著,我問小北想去哪兒,他說一切聽我的,因為他已經(jīng)到了他最想去的地方。
撇開眼,我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把他帶到了我娘的家鄉(xiāng),小時候總是聽娘說她的家鄉(xiāng)有多美,人是多么的善良。真到了這,我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感覺,買了處宅子,將小北安頓進去,找大夫幫他調(diào)養(yǎng)身體,我偶爾去看看他,大多數(shù)的時間我會去小河邊發(fā)呆。
娘和我提過的每一處地方,我都去看過了,沒多大變化,只是我卻體會不到娘當時的感受,我想,可能是因為我不夠眷戀這個地方。
小北沒能活三年,在我?guī)Щ厮牡谒膫€月,他就死了。
死的時候躺在床上,手里拿著的一個方帕,我打開看了看,竟然是一塊桂花糕??赡芤驗闀r間過長,這塊桂花糕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也早已經(jīng)沒了香味,看起來反倒像是塊石頭。
最后這幾天,我都陪在小北身邊,我們不說話,我看我的書,而他只是看著我,很偶爾地會和我說上幾句話。
可是我沒能見到他最后一面,因為小北是半夜去的,那時候我正在房里睡覺,早上來看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呼吸全無。
將小北埋在我常去的小河邊,小北生前我不大喜歡和他說話,可是他死后,我卻常常去他的墓邊陪他,捎上一壺酒,灑在他的墓碑邊,我覺得也許,我們更適合這樣的相處。
生活沒了重心,每天的生活都漫無目的,沒有歡樂也沒有悲傷,連仇恨,也隨著諸葛智的死而風吹云散了。
我以為我會這樣生活直到我老死,只是上天對我卻并不那么殘忍,就在我在大街上閑逛溜跶的時候,我竟然看見了孫鳳白和魏青言。
令我驚奇的是,走在最前方頤指氣使地孫鳳白竟然又挺著大肚子,而魏青言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雖然他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寵溺,和我以前看到的一樣。
我不想就這么去和他們相認,因為我擔心壞心眼的孫鳳白可能會和我吃頓飯,接著就分道揚鑣,自此連逛街都會換鎮(zhèn)子。于是我默默地跟蹤他們,當我站在他們家宅子前時,我抬頭看著那張揚的門匾,十分地同情魏青言。
面癱包子鋪,這名字真夠形象的,只是卻未免也太不給曾經(jīng)的魏大將軍面子了。
讓人進去通報,在廳里等了一會,很快就聽到了腳步聲,見孫鳳白和魏青言看到我時那一臉驚嚇的樣子,我開心地盯著孫鳳白:
“鳳白兄,好久不見,你想我了沒?”
故意惡趣味地對著孫鳳白說道,因為我知道魏青言他一定沒什么好看的,就算他再驚嚇再怎么的他的臉永遠不會有什么大的起伏,可孫鳳白不一樣,他總是會做出各種奇怪的樣子,比如現(xiàn)在他抓著魏青言咆哮的樣子。
在孫鳳白生完孩子在房里休息的時候,我找到魏青言,裝可憐地說了一通,跟著魏大將軍就派遣他的愛將景勝和我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大包小包地住進了面癱包子鋪,我想,我的生活終于又開始精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