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自言自語般輕輕說著,他就一直在那里靜靜地聽著。
很奇怪,回憶起以前的事,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難過了,有的只是淡淡的懷念。
我好奇地問:“小叔,你小時候都玩些什么呀?”
他想了想,然后說:“沒有?!?/p>
“沒有?”我回想著男孩子愛玩的東西,“陀螺,悠悠球,遙控汽車都沒玩過?”
“沒有。”
“那變形金剛,手槍呢?”
“沒有?!?/p>
“游樂場總?cè)ミ^吧?”
他搖頭,“沒有?!?/p>
我驚訝極了,下意識動了動唇,想說些什么,最后終是什么都沒有說。
有些心疼,我雖然知道他很小就出國讀書了,但卻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的童年,似乎并不快樂。
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我攤開掌心去接,小小的白色晶體,在我手心很快融化。
冬天天黑得早,現(xiàn)在才下午五點,天色已經(jīng)開始變暗了,遠(yuǎn)處連綿起伏的山脈都虛化為模糊的剪影。
我把下巴擱在他肩上看著他,“小叔,我們?nèi)コ燥埌?,吃了飯就回家?!?/p>
他點頭,“好?!?/p>
這里的飯菜實在不怎么好吃,我皺著眉頭往嘴里扒拉著,邊嚼邊后悔不如在家里下泡面。
勉強填飽肚子之后就放下了筷子,剛出餐廳大門,冷風(fēng)就直直灌進(jìn)脖子里,凍得我緊了緊衣領(lǐng)。
外面天已經(jīng)全黑了,雪仍在飄著,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有些艱難地把車開下了山,雪勢已經(jīng)很大了,我心里涌上些不好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在上了高速路沒多久,便堵車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仍沒有能走的樣子,車內(nèi)暖風(fēng)開得很足,我有些昏昏欲睡,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兒。
朦朧中臉頰被溫?zé)岬氖终聘沧?,然后輕輕地移到了寬闊的肩膀上。
小叔低聲問我:“困了嗎?”
我神志不清地應(yīng)了一聲。
他長臂攬過我的肩,輕輕說了句:“睡吧?!?/p>
聽完這兩個字后,便徹底陷入了沉睡。
感覺自己仿佛睡了很久,眼皮慢慢睜開時,大腦反應(yīng)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方。
車子依舊在原地未動,雪依然紛紛揚揚地下著,前方長長車海一眼望不到頭。
小叔低眸看我,“這么快就醒了?要再睡一會兒嗎?”
我揉了揉眼睛,抬手看了下手表,原來才過去了四十分鐘。
“不用了?!睋?dān)心會把他的肩膀壓麻,我趕緊坐直身子,“我現(xiàn)在可精神了,一點都不累?!?/p>
他似乎笑了聲,“嗯,不累就好?!?/p>
我有些怔地盯著他在方向盤上百無聊賴敲打著的修長手指,然后又不禁往上看去。
他最近似乎清瘦很多,車內(nèi)昏暗的燈光隱約勾勒著他側(cè)臉的輪廓,五官和下頜的棱角很明顯。
心里悶悶地疼起來,我不由得動了動唇,“小叔……你累嗎?”
每天要照顧情緒化的我,要承受這段見不得光的關(guān)系,要應(yīng)變太多不確定的因素,還要面對未來可預(yù)見的重重坎坷和荊棘……這樣的你,會累嗎?
他沉吟半晌,然后說:“看情況。”
我屏息,“什么……情況?”
他側(cè)頭看我了我一會兒,緩緩微笑,“如果載的人是你,便不會累?!?/p>
我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眼眶倏地就紅了,聲音有些啞,“小叔……”
他曲起食指輕輕刮了下我的鼻子,低低說了句,“傻瓜。”
我抿了抿唇,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前方的車流突然開始蠕動了起來。
他緩慢地啟動車子,“可以走了?!?/p>
我望向前方,雪比之前小了許多,車燈的光將它渲染成了暖黃色,悠悠揚揚地緩慢飄落。
“嗯。”我輕聲呢喃,“可以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