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岐是習(xí)武之人,本身火氣就旺。今晚又泡過藥浴,藥材的熱性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出來,讓他如同一個天然的火爐,吸引著人靠近。葉云亭迷迷糊糊中循著暖意貼在他身邊,裹著被子像個小蠶蛹一樣偎在他身側(cè)。他的身體側(cè)向李鳳岐的胸膛,額頭恰好抵在李鳳岐的肩膀處。
兩人之間,僅有兩床被褥隔著。李鳳岐甚至能感受到到從他鼻端呼出的微涼氣息。
這樣親昵的姿態(tài),叫一向不喜與人接觸的李鳳岐下意識躲避,他繃緊下頜,眼睛瞥著葉云亭,手臂運力,試圖拉開一些距離。
然而他一動,被褥間就有了空隙。冷冽寒意順著被褥空隙鉆進去,凍得熟睡的葉云亭微微打了個哆嗦。他皺眉含糊地咕噥了兩聲,卷著被子又往李鳳岐身邊擠。等湊近挨近之后,大約還是覺得不暖和,又弓起脊背,冰涼的手腳胡亂往李鳳岐的被窩里伸。
李鳳岐的被窩里自然是暖和的,他先是手腳伸了過去,覺著暖意后,整個人便都拱了進去,直到貼著暖呼呼的身體,方才心滿意足地睡了。
他睡覺倒也安靜,尋到了熱源之后,就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彈了。
獨留李鳳岐僵著身體備受煎熬。
貼過來的身體帶著些微涼意,偶爾相觸的肌膚更是滑膩溫涼,如同一塊上好冷玉,光滑細(xì)膩,觸手冰涼,被他捂在懷里,逐漸染上他的體溫。
李鳳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忽略那旖旎曖昧的錯覺。
……
葉云亭前所未有地睡了個好覺。
他有體寒的毛病,每到冬日里手腳總是冰涼。從前在國公府時,季廉總會給他暖兩個湯婆子放在被褥里,睡覺時他腳下暖著一個,懷里揣著一個,便能一夜好眠。
但自從來了王府之后,天氣一日比一日冷,湯婆子沒了不說,為了瞞天過海,他還故意受凍染了風(fēng)寒,這短短幾日里,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
唯有昨晚他難得睡得香甜。
葉云亭自美夢中醒來,愜意地嘆了一口氣,方才自暖和的被窩里探出頭,想看看是什么時辰了。若是還早,他大可再多睡一會兒。
只是這一動,卻碰到了具熱乎的身體。
“?。?!”
葉云亭一驚,混沌的思緒頓時便清明了。他瞪大了眼睛,驚恐地側(cè)過臉,恰與察覺動靜看過來的李鳳岐視線撞了個正著。
李鳳岐定定看他幾息,表情變幻莫測:“醒了?”
“……?”葉云亭遲緩地眨眨眼,睫羽似蝶翅戰(zhàn)栗,他瞅瞅李鳳岐,余光再偷偷往左邊一瞥,待看見另一邊空了大半的床榻,以及卷做一堆的被褥時,白生生的耳朵便染了火辣辣的紅。
他蜷了蜷腳趾,身體小心地往后退了一些,眼睛左右亂飄,尷尬地笑了笑:“醒了。”
李鳳岐看著他染了紅的耳朵,和四處游移不敢與他對視的眼睛,大半夜未眠堵在胸口的郁氣便盡數(shù)散了。他“嗯”了一聲,好整以暇地瞧著葉云亭,緩緩開了口:“那就勞煩大公子給我拿一套干凈中衣來?!?/p>
“怎么要更衣?”葉云亭下意識問。
明明昨晚泡完藥浴時換了干凈中衣。
李鳳岐凝著他,似笑非笑:“兩人一起睡有些熱,出了汗?!?/p>
昨晚葉云亭剛拱進他的被窩時,身上涼冰冰很是舒服,倒是正好解了熱。但后頭時間長了,葉云亭身上越來越暖和,反而是李鳳岐受藥力影響,身體很有些躁熱,煎熬半夜,出了滿身的汗。
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得到的答案叫人無地自容。葉云亭這回連臉頰都紅了,受驚一般從床上彈起來,匆匆套上鞋子就往外跑:“我這就去給你拿?!?/p>
季廉聽見動靜從外間抬頭來看,見他就穿一身中衣站在衣柜前胡亂翻找,便忍不住念叨起來:“少爺你病還未好,怎么又不披外袍亂跑?!”
葉云亭頭也未抬:“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就穿?!?/p>
他借著衣柜的遮擋,用冰涼的手給滾燙的臉頰降溫。
李鳳岐好意將床榻分他一半,結(jié)果他卻得寸進尺鉆了人家的被窩,實在是太過逾越了。
再一聯(lián)想到兩人名義上的關(guān)系,更覺得尷尬至極。
雖然雕花大床很舒服,但他今晚還是在羅漢床上睡吧!
捧著中衣磨磨蹭蹭地回去,葉云亭將中衣遞給李鳳岐,抿了抿唇,還是垂著眼眸解釋道:“我睡相不太好,昨晚的事王爺莫要介懷?!?/p>
李鳳岐接過中衣,瞧他一眼,眉尾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天氣冷,屋里又沒有炭火。你若怕冷,想與我擠一擠也無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