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毫無間隙的下一秒,心電感應般,柯元遲回過身。
曾橋呆立著,不敢相信,眼睫眨了又眨,跳出荒謬的疑惑,是不是好久沒劇烈運動,太累導致的幻覺?
綠燈亮起,曾橋朝他走近,柯元遲身上的襯衫皺得不像話,寫滿了旅途的疲憊和突發(fā)性,頭發(fā)也有些凌亂,兩條眉毛少見的隔著“川”字挨近,看她走近,嘴唇微抿成了一條線。
柯元遲沒有開口,轉身向前,曾橋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跟著他。
附近是商業(yè)區(qū),一過八點街上就沒什么人,只有偶爾車子經(jīng)過的聲音,還有柯元遲濃重的呼吸聲。他們走成并排,卻又拉開一點距離,柯元遲讀高三時的每一天放學也是這樣。昌程參加體育社團,每天要練習籃球到靜校,柯元遲保送已定,不用補習,只有他們一起回家。
她走在前面一點的位置,柯元遲就自然地拉開距離。他們說不多,就像平常的兄妹,有瑣碎的廢話,也有近似爭吵的爭論,當然大多時候都是柯元遲先投降。有的時候,曾橋也會想,如果沒有混亂開啟的那一夜多好,他們本可以就這么一直平平淡淡下去,他是她的哥哥,她是他的妹妹,再無其他。有些情緒永遠爛在肚子里,不給它生根發(fā)芽,長出一團雜草的機會。
可惜。常常事與愿違。
前方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柯元遲突然站停蹲了下去。曾橋嚇一跳,一步到他旁邊。
柯元遲捂著臉,聲音像從指縫擠出來的般,嘶啞而又微弱:“橋橋,我就這么讓你痛苦嗎?”
曾橋呆住。
“你怎么可以一句話都不說就消失。”
柯元遲發(fā)去的微信一直沒有得到回復,倒也不奇怪,她沒有特別的事情,一向都很少發(fā)微信給他,像是懊悔依靠他太多,找錯了自立的努力方向,絕不輕易在言語上投降。就算確定關系以后,也不會用可載的文字來傳達感情,她的別扭里藏著某種小心翼翼的柔軟。
可在香港忙完一夜,他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感到?jīng)]由來的心慌,其實早就有了,醫(yī)院見到曾橋時,她的手指使勁蹭過他襯衫上的臟點,臉上掛著的表情像沉在霧氣里。他還來不及細想,被公司電話叫走。
林司不知道這些一二,笑說他終于有了變老的趨勢:“你這是熬夜后的典型反應,咖啡喝太多了不是。看你終于被拉下神壇,不知怎么地,有點傷感還有些高興。”他邊開玩笑,邊象征地抹眼淚。
柯元遲少見地沒有回應他,他飛快按起手機,囑咐林司:“如果一會兒我突然不見了,電話微信短信都不回,幫我先請個假。我之前提了離職,年假還沒休完,Last Day就在這個月底,應該會批。剩下的我抽時間寫郵件給老板和資深解釋?!?/p>
林司的笑容凝固,“你說什么?”
“李律昨天說今天下午會來,記得派車去機場接他。”柯元遲將林司的“什么離職”甩在門后,開始給孟昭萍打電話。
聽到孟昭萍猶如子彈一樣的字句,柯元遲的眼前開始閃起金花,曾橋說得是:“我愛柯元遲”,以至于孟昭萍根本沒往深處想,認為只有自己的女兒變態(tài)犯賤,而他在被迫承受:“別管她,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她能怎么樣。我看是好久沒打,皮子癢了。再說了,她沒錢沒能力的,能去哪里。哪次離家出走她成功過?!?/p>
難過和愧疚襲來,柯元遲幾乎憤怒地掐斷電話。
他根本沒有保護好她。明明告訴過自己,要好好保護她。保護那個因為一根雪糕就在春日冷光里開心不已的倔強小女孩。
可他并有沒做到。
柯元遲聯(lián)系上昌程,又輾轉聯(lián)系到吉深深,曾橋不回他,也許會回別人。果然,他從吉深深那里要到確切的位置。
他不想發(fā)脾氣,他怎么舍得沖她發(fā)脾氣??此择R路對面走來,他緊繃的弦終于松動。但他還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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