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沒過幾天，沈陳旭生日也跟著來了，十八歲，小少爺當(dāng)大壽過，當(dāng)晚砸下重金，在本市最大KTV包最闊氣的場，請了一群狐朋狗友到場，衛(wèi)遙躲在鑲金的洗手間里跟現(xiàn)對象打炮，祝燃跟倆朋友有意拆場子，在外頭狂拍門上玻璃，嘻嘻哈哈地喊開門。

一眾群魔亂舞之際，包廂門被再度推開。

有人嚷起來，“這是哪個孫子來遲了??！得罰酒啊……”

下一秒聲音被堵在喉嚨里，在座各位眼神都往門口飄，小姑娘站在門口，站在涌進來的光里看包廂里淫靡的五色光線，笑盈盈地掃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祝燃身上。

來得不是孫子，是祖宗。

“哦！這我發(fā)?。〕??！鄙蜿愋窠诰凭镅凵窠K于清醒了片刻，從沙發(fā)上鯉魚打挺似的蹦起來，過去拉了拉女孩子的胳膊，“高一，剛來我們學(xué)校，大家多照顧照顧哈?！?/p>

有人叫起來，“哦哦哦——學(xué)妹！”

祝燃從洗手間門口撤退，把自己猛然丟進沙發(fā)里，笑著撞了身邊沈陳旭的胳膊一下，“青梅竹馬？”

“不是的。”這回是女孩子接的話，聲音里帶著點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撒嬌意味，“我是沈陳旭他爸爸?！?/p>

祝燃為這句笑倒在沙發(fā)上，拍著巴掌不能再快樂的模樣，沈陳旭也被他這么個樣逗笑了，偏還得勉力作出嚴肅模樣，“小屁孩兒別上綱上線的?！?/p>

楚戀沒再理他，整晚上對沈陳旭和在場旁人的興趣在此徹底失去，只往祝燃邊上輕輕一坐。

祝燃還沒扳正自己身體，板鞋支著地面，懶洋洋地歪在沙發(fā)上瞧她，聽見小姑娘開口叫了一聲，“祝燃，你還記得我嗎？”

祝燃眼里帶著好笑的神采，同她對視了片刻，確定這妹妹并不是他泡過的某位——那眼神告訴他不是。

“好吧?！背僦刂貒@了口氣，連帶著肩膀也上下一動，又像是對這個答案早有預(yù)備，此刻的嘆息有股刻意過頭的味道，“那我直說吧。”

祝燃抬抬下巴。

眼前的女孩子是美的，不光易碎，同時易燃，這就是傳聞里優(yōu)渥肥料才能澆灌出芽的美麗花種。楚戀笑了一下，“能把鐘淵學(xué)長的聯(lián)系方式再給我一次嗎？你和學(xué)長關(guān)系很好吧？”

耳邊有笑聲，有起哄聲，她不叫祝燃學(xué)長，偏叫鐘淵。挨在他身邊劃拳喝酒的沈陳旭捕捉到只言片語，扭頭投過來驚悚視線，“哈？你和鐘淵什么時候好起來的？”

“喝你的酒?！弊Ｈ甲绷松眢w，用手蒙住他半張臉，強行扭轉(zhuǎn)回去，再對上楚戀期待的眼神，忽而扯了扯嘴角。

“嗯。”這確實很好。他摸索出手機，滑亮屏幕，遞給眼前這美麗的易碎品、昂貴的青花瓷器?？梢载桀櫼磺兴髑蟮膫吻槿?，自然是好的，“當(dāng)然可以?！?/p>

她記下鐘淵聯(lián)系方式時，祝燃仍沒想起來這位是誰，衛(wèi)遙卻正巧結(jié)束了，身后還跟著他紅著臉頰的小戀人，男的。

終于再有吸引楚戀視線的一處，祝燃跟著掃過去，“沒見過？”

楚戀將手機交還給他，“見過?！?/p>

祝燃笑，搖頭不說話，衛(wèi)遙看不下他這懶洋洋的模樣，拖他起來和自己一起唱歌，麥克風(fēng)還沒塞進祝燃手里，自己先挨了結(jié)結(jié)實實地一腳。

沙發(fā)上的人懶得翻眼皮，張嘴罵，“剛搞完，唱你媽，你給大家表演一首做愛三十六計？”

一群人又嘻嘻哈哈地笑起來，衛(wèi)遙說完一個“滾”，打炮打昏頭，余光方才瞥見祝燃身邊陌生的漂亮臉蛋，又說保護姑娘，嘴巴放干凈。

祝燃才肯接過話筒，從沙發(fā)上跳起來，扭頭拆臺，“千萬別，您的狗嘴別臟了干凈這個詞兒。”

打鬧歸打鬧，祝燃一開口，卡拉OK變迪廳。

他唱上世紀(jì)的舊歌，第一句就涌起熱浪，不似失戀，更似熱戀，這般場合里大家向來明白非常，怎么玩都只為了不讓氣氛冷卻。于是祝燃握著黑色麥克風(fēng)，跟著MV跳起步調(diào)，搖得人眼花歷亂，手和臉卻在暗色里生長，茂盛又頹敗。

衛(wèi)遙用手肘戳沈陳旭，詞窮般喟嘆，“祝燃這腰扭的……比女人還漂亮?！?/p>

沈陳旭笑，“你怕不是想被他揍成女的吧？”

“確實厲害?！背俨逶挘巴剖?，她學(xué)許多門類的舞蹈，芭蕾拉丁恰恰，坐在沙發(fā)上都是舞臺上的小白天鵝，眼高于頂，沈陳旭乍然聽見她這么一句夸贊，狠狠驚了一下，“祝燃跳得很好看啊。”

“像你這般深愛他，心里只得一個他，他偏卻太傲氣……”那邊已是動情處，唱著轉(zhuǎn)過身，耳上小鉚釘一閃一閃，連頭發(fā)絲兒都是得意模樣，手指上栽種玫瑰花，一個他音里開一朵，在空氣里無心無情地劃過去，最后一朵花，不偏不倚正盛在楚戀臉上。

楚戀坐在沈陳旭身邊，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棕發(fā)白裙子，被屏幕上浮現(xiàn)的光整個人照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