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切會好的,在風和日麗的某一天里??捎行┤耸遣卦卺t(yī)院外的敗血癥,傷口無法自愈,流血到死也不會停止。他也好,他也好,他們一路滴滴答答往外淌著血,怎么大家就是不愿意承認呢, 總要裝作看不見呢。斗爭是偉人的事,歌頌是詩者的事,不是他們配得起的。連童話故事都明白該在開始時結束,苦難又能給出什么甜頭?如果能夠順遂一生,誰想要去做英雄?
祝燃這瞬間里唯一后悔是沒順手將那把刀借上來,那該是把多得心應手的兇器,握在手里,沉重而愉悅。
兩個人靜靜對視了一小會兒,祝燃先笑了一笑,“怎么了,又被你媽媽丟啦?”
片刻,鐘淵“嗯”了一聲。
祝燃想了想,松了手,踩上最后一階,傘被他丟下,他仰起臉,伸手將鐘淵散開的衣領重新拉好,眼神在他半張臉上打了個轉。滿手的鐵銹味和水腥氣,他把鐘淵弄臟了。
“你回我家去?!?/p>
鐘淵皺了皺眉頭,按住了搭在自己衣領上冰涼的手指,“祝燃?!?/p>
“那好吧,算了?!弊H己鋈挥致唤浶牡芈柫寺柤?,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一只手拉過鐘淵的手腕,“我們一起回去。”
鐘淵沒動作,抬手反握住他手指。
祝燃抬眼,平靜地重復道,“我們一起回去,我找找鑰匙?!?/p>
鐘淵眼里的小男孩在搭在一邊肩膀上的書包里尋找家門鑰匙,頭低下去,看不清表情,樓道燈壞了,好幾天沒人來修,只能聽見祝燃書包落地的聲音,緊跟著,還流淚的黑傘被猛地扔下樓梯,撞上長著青苔的墻壁。鐘淵怔了一下,靠近一步去摸他的肩膀,又叫了一聲,“祝燃?”
“操你媽的?!弊H剂R了一聲,狠狠甩開鐘淵握著自己的那只手,轉身手腳并用地一下下踹門,“老子忍不了?!?/p>
他在發(fā)抖。
老久的木門架不住他的力道,幾下就被踹開,里頭散發(fā)出腐敗的人氣,洋洋盈耳的啼泣聲戛然而止,尖叫聲和罵聲亂成一鍋隔夜爛粥。
男人沒穿好衣服,罵罵咧咧地在地上跳,努力將另一條腿塞進肥大的內褲里,祝燃順手抄起擺在門邊的羽毛球拍,狠狠敲了一下對方的膝蓋。
“你什么爛逼生的東西?”
對方立即吃痛地半跪了下去。
顯然打架的事在祝燃這里討不到任何巧,球拍跟著要往對方頭頂落下去的前一秒,他被人從后面用力地握住了手腕,“學長?!?/p>
拉客拉到家里來,鐘淵回家取書,偶然和嫖客狹路相逢。色鬼到處都是,竟然打起鐘淵的主意,自然,兩方都沒撈到什么便宜。這嫖客罵街之間,買套的媽媽回來,伸手給了兒子一巴掌。
一巴掌,也像是落在祝燃臉上。
死灰一片。
這漂亮媽媽抓著被子作遮羞布,嘴巴很不干凈。祝燃氣到頭昏,忍無可忍,決定暫時忘掉這女人是鐘淵媽媽的身份,“你這女的是不是賤骨頭?學校里那些老師都巴不得鐘淵是自己親生兒子,你不要這個兒子干脆給別人養(yǎng)好了……”
“我的兒子我自己愛怎么養(yǎng)怎么養(yǎng)!你覺得自己又是什么好玩意?你以為你對我兒子存的心思我看不出來?”坐在床上的女人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死了媽的東西,你去賣屁眼養(yǎng)他啊?”
祝燃聽了,并不生氣,反倒笑了一下,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身后一直緊緊抓著他手腕的鐘淵叫了一聲,“媽。”
女人閉了嘴。
鐘淵將祝燃拉到自己身后,接過他手里的羽毛球拍,語氣冷冷地,指了指已經穿戴整齊的男人,“滾。”
鬧劇差不多將結束了,嫖客離開,擦身而過時大聲罵了一句晦氣,跟著又被祝燃輕飄飄地叫住。男人扭頭,祝燃笑笑,“我記住你了。”
叫人作嘔的臉露出一瞬間的茫然神采,膩得臉上的油光擼下來都可炒菜,一想到這般十八流貨色對鐘淵動過心思,都直教人想要立馬從長江大橋上跳下去。
“別讓我再看見你?!弊H颊Z氣愉快,“你一定會死?!?/p>
要不說親媽就是親媽,對待這么一張漂亮的臉也能夠做到無動于衷,下得去重手。祝燃給鐘淵擦藥,手指揉過去,嘻笑著問,“疼不疼?”
鐘淵搖搖頭。
祝燃看他一眼,手指又扯開他的衣領,踮了踮腳,往那片瞟了一眼,被鐘淵一把按住了肩膀,低頭問,“你想什么?”
祝燃退回來,說“沒什么啊”,動作之間無意掠過眼前的嘴唇,祝燃干咽了一口空氣,拽住了對方外套,眼神直落進另一雙眼睛里。
離得這樣近,鐘淵的吻順利落下來。
這晚兩個人在床上都又兇又葷,祝燃從四肢到后穴都死死纏緊了鐘淵。進得太深太狠,他眼淚直往下掉,叫聲都是破碎的。
“鐘淵……”
“嗯?!?/p>
“你……你以后一定記得給老子出人頭地?!闭f話間,祝燃被操得撞到床頭,又被一只手護住腦袋,拉回來繼續(xù)頂撞,“這樣……以后我還能……嗯……跟別人說有過個厲害的小炮友……”
“嗯?!?/p>
“嗯什么嗯,記得了沒有?”祝燃想要兇,手指掐緊了對方胳膊,實際條件卻并不允許,尾音軟綿綿的,“記得了,要說記得……”
“好,記得?!鄙砩先撕鋈煌A送?,鼻尖搖搖欲墜地落下來一滴汗,落在他唇邊,祝燃伸出舌頭舔掉,不依不饒地問記得什么,很快被人安撫一般親了親額頭。他說,“我記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