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彩色光弧里,隋恕產(chǎn)生錯覺。他想起失去魚尾的美人魚,被人類永遠(yuǎn)地束之高閣,成為私人收藏。
隋恕朝簡韶伸出了手。她走快一些,高跟鞋有些不穩(wěn),被隋恕有力地扶住。
隋恕拉著她,視線從她的鬢發(fā)向下移動,在淥波色的魚尾裙擺那里略略停留,然后飛快滑過。他不吝夸贊:“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簡韶的眉尾浮動著赧紅的微笑,“我也很喜歡,謝謝你?!?
未化的雪,在落地窗外靜靜地覆蓋在尖頂洋樓上。那些高聳的哥特式建筑、奇詭的巴洛克地標(biāo),連同兀自斜生的樹枝,都一并地被這柔軟松弛的白雪撫得平平整整,在晴空下閃著晶瑩的光。
簡韶緩緩走到窗邊,背對隋恕,垂瞰寂靜的小巷。微攏的長發(fā)下,是光潔的頸骨與半露的背肌。
隋恕忽而想起第一次見到簡韶時,她也是如現(xiàn)在這般,在稀松的弱光中眉目低垂,神思疏邈。
他其實(shí)沒有告訴過她,即便不是Q0113的選擇,他也會選中她。
﹉
德卡貝里茨酒店,頂樓四十層連同天臺被一同包下。
大廳里唱著靡靡的樂曲,樂隊(duì)在金絲絨幕布下吹著老式薩克斯。
簡韶挽著隋恕的手臂,昏暗、跳躍的燈光讓她微微不適。
人頭攢動中,她隱隱窺見邵文津,一身復(fù)古的窗格紋西裝,腰間垂著懷表,正握著金頭手杖,和一個波波頭女人跳舞。
他似乎也瞥見她,眼睛驟然瞪圓,胸口的金色方巾在玻璃燈球下閃光。
一路不停有人同隋恕打招呼,在鼓點(diǎn)聲與歡呼聲交織的派對里,熱情洋溢。
“來了,隋哥!”
“Happynewyear!”
隋恕微笑,一一頷首致意。她跟著隋恕,也掛著禮貌的微笑。
舞池里,男男女女搖動著身姿。跳躍的音樂并不能使她感覺輕松。簡韶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她并不會跳交際舞。所幸的是隋恕并無跳舞的意思,而是帶著她一路來到卡座區(qū)。
那里已經(jīng)坐了一些靚男靚女,華冠麗服,比服裝師為她選的那一套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簡韶握著隋恕臂彎的手有些緊。
“師兄?!睆垷樔缏氏日酒?,喚了一聲。其他人也舉著香檳過來,他們并沒有看簡韶。
她松氣的同時,又禁不住涌出莫名的感覺。
“張煒如,我?guī)熋?,你們見過。”隋恕向簡韶示意。
“馬越鹿、高岑溪,我在一中的同學(xué),向肅、劉萱夢、錢雨姍,我發(fā)小……”隋恕一一介紹。
他們的目光這才越過隋恕,自下而上地掃視,最終留在她的臉上。
這種目光摻雜著不動聲色的審視、狐疑與驚奇,讓簡韶的臉皮都仿似緊繃了起來。
“幸會,我是簡韶。”笑的似乎有些僵。
她并不是第一次被別人用目光審視。但是這一次是不同的,她想。
這些都是他的朋友。
簡韶的心底甚至升騰起隱秘的渴望,渴望他們能接納她,哪怕一點(diǎn)都可以。
對面點(diǎn)了點(diǎn)頭,顯然并未在意。
樂隊(duì)一曲終了,邵文津也往卡座區(qū)湊,姐姐妹妹一通叫,一群人打的火熱。
溫?zé)岬某崩死铮{(diào)笑聲與樂聲混合成此起彼伏的波浪,涌動著,拍打著。
簡韶悄悄望向邵文津,他身旁的女伴不是吳娉,而是那個身姿曼妙的波波頭女郎,腕上戴著四股黑色縞瑪瑙與珍珠串成寬手鐲,細(xì)細(xì)長長的眉下,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
有人親切地喊她“琳琳”。
簡韶覺得她眼熟極了,想了半天,竟覺得她像極了七常委之一的戴行沛。簡韶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
迷離閃爍的彩色燈光中,簡韶拿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卻發(fā)現(xiàn)有新的消息提醒。
唐寧發(fā)來一堆截圖,震驚的語氣和表情包,問她認(rèn)不認(rèn)識張煒如。
暗光里,簡韶羽睫扇動,就在她的不遠(yuǎn)處,張煒如半倚著軟包沙發(fā),在周圍人的嬉鬧中,眉目舒展,莞爾而笑。
她垂眸點(diǎn)開唐寧的截圖,是論壇的爆料帖。
在自稱是圈內(nèi)人的爆料下,有一個實(shí)名號貼出了一張聊天截圖,居然是張煒如本人的澄清:
“不知道哪里傳出的訂婚謠言,如果長輩們在百歲宴上開的娃娃親的玩笑也算的話……如果那條帖子還在的話,麻煩你幫我一塊澄清了吧?!?
簡韶怔怔地坐在沙發(fā),靡靡不清的樂聲縈繞,她一時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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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去趣、安妮、之杳、MiManchi、小彩虹的珠珠~端午假期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