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韶沒有再接到關于吳娉的任務,那件事仿佛從來沒發(fā)生過,甚至連李勇的獎學金資格都不知怎的被恢復了。九月份時,他的申請表是她一并打印留檔的,她記得表頭寫著:國家勵志獎學金。
平戲的國家勵志獎學金和國家獎學金不同,除了專業(yè)分、德育分的累計,還需要滿足貧困生、教師團隊評定的條件。
她入圍過,但是沒評上過。
她跟輔導員的關系,都沒有李勇一個入學沒幾年的學弟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她是一個混得很失敗的人。
晚上簡韶去合堂教室?guī)兔Υ驋咝l(wèi)生,第二天有校級的比賽。
一起同去的還有同院的幾個女生,她面熟。有幾個是準備保研的,剩下幾個是想拿獎學金的。
燈光很寂清,窗外夜色深沉。她們都沒說話,屋里只有笤帚的刷刷聲。
每項活動都是有德育分的,包括這種只加0.1分的清掃。
簡韶忽而覺得恍惚。
腦海里,所有的事物重新組建著架構。除了正中央教學樓搖搖欲墜的燈,荒野里全是吞噬著的黑。
她突然地,心底止不住地顫抖。
﹉﹉
回到宿舍,已經到門禁點了,樓燈壞了兩個,簡韶黑黢黢的身影晃在玻璃上,有些可怖。她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又聽了會兒心跳聲。走廊盡頭有小紗窗,樓下路燈亮著,奶茶店還沒關門。有小情侶依偎著喝熱奶茶,她突然想和隋恕一起去。
簡韶的喉口干澀,隋恕大概率是不會去的。這個點,他應該還跟著碩導在實驗室里。
她的宿舍是最盡頭的一間。走到宿舍門前時,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到門把上。
木門后傳來笑聲,她推門,笑聲戛然而止。
簡韶徑自走到鐵皮柜子前,蹲下身開鎖。身后傳來窸窣的嘀咕聲:“多大點東西啊,還要上鎖……”
簡韶握緊了鑰匙,將包塞了進去。
她換上拖鞋,簡單洗漱后爬上上鋪。鐵皮床吱呀吱呀地晃,中鋪的女生一把扯下耳機,向上喊:“輕一點!落鐵銹了!”
簡韶道一聲抱歉。平城戲劇學院的床是三層制,上鋪、中鋪和下鋪,一間屋兩組床、兩張桌子,六人寢。伸開手臂,能橫穿兩組床。
她塞上耳塞,打開電腦開始查斯科特基因實驗室。
她知道,隋恕除了是平大的研究生之外,還是斯科特的團隊成員。而她第一次認識隋恕,其實是唐寧的介紹。
平城大學雖然在平戲的隔壁,但是門禁極嚴,不是校園開放日,校外人士難以進入。而唐寧比較特殊,她是學委會外聯(lián)部部長,時常能去平大做一些活動。
某一天去水房打水的路上,唐寧拉住她:“平大有個實驗室招志愿者,一個小時十塊錢,來嗎?”
那個實驗的負責人,正是隋恕。
手機突然在手邊振動,簡韶拿起,是隋恕的消息:“門禁點了,回宿舍了么?上次聽你講,室友吵得你整夜睡不好,我看了你明日的課表,無事的話,我載你去家里轉轉。周姨近來做了些助眠精油,走時帶著些。”
屏幕的光薄薄地映在她臉上,朦朦朧朧,像輕柔的觸摸。
她知道隋恕的家,甚至還作為旅客大軍的一員,在外面觀望過。從這里開車到市中心大概二十分鐘,隋恕的家就在馬南里建平銀行的旁邊,一座長年鎖門閉戶的三層小洋樓。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回復:“謝謝啦。不過應該會叨擾你的家人吧,還是下次再上門拜訪吧?!?
忽地,簡韶的床被敲響。她低頭,只見鄭明可正笑著說些什么。簡韶摘下耳塞,她的世界從默片時代緩緩走出。
“你們一個個都忙得很,我看都是瞎忙活。人家簡韶不聲不響的,一下子搞到平大的高材生,這才是真本事!”鄭明可擠眉弄眼,“說吧,是不是又和男朋友聊天呢——”
簡韶收回目光,“沒有?!?
鄭明可不高興了,“呦,有了男朋友忘了姐妹了——我明明都看到你查著查著那個斯科特基因實驗室,突然就開始回消息了。我可告訴你,我可是知道點這個實驗室的秘密的,這個實驗室可不是好東西!”
簡韶中鋪的蒙甜摘了耳機:“怎么了?什么內幕?”
鄭明可拉了把椅子坐下,神神秘秘一笑:“你們知道兩年前,平戲有個女生突然退學,然后離奇失蹤了嗎?其實她根本沒離開平城。學姐告訴我,她失蹤前,去參加了一個志愿者招募,那個招募點,正是這個斯科特基因實驗室!她去了以后,就再也沒回來……”
夜風嗚號著在窗紗里鼓動。像巨大的黑色手掌,反反復復地拍打窗戶,試圖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