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是這樣,和苗芳菲他們說的不一樣??!
萍萍怎么沒出手殺了阿湘??沒有給他們看記憶碎片之類的?
就這樣旁觀?
“外婆,結(jié)冥婚如何能過的和和美美,快樂幸福?”
萍萍幽幽道,目光從林曦身上移開,落到正在許晨手里,快被拋來拋去玩死的離娘雞身上:“阿誠送給我的離娘雞啊……”
“離開娘的雞崽,真能活下去嗎?”
萍萍望向窗邊,似是透過窗戶,看到了那些看似慶賀,實則包圍困守她的切壁村人。
電光火石間許晨想通了什么,她說雞崽,其實更在說自己。就算是私奔了,她和阿誠能在切壁村人的追蹤下逃脫嗎?真逃走了,他們又能在深山老林里活下來嗎?
阿湘紙人已撲到他面前,許晨本該故技重施把雞籠拋給郁和安,但他卻遲疑沒動,急的郁和安大喊:“許晨,雞籠,雞籠!”
“噗呲!”
紙刀比真正的刀更鋒利,直接捅穿了許晨的左臂。鮮血飛濺,劇烈的痛苦令許晨悶哼出聲,但他卻硬生生忍著痛,彎起左臂,用手臂骨肉卡住了紙刀!然后他趁機掉轉(zhuǎn)過身,向窗邊撞去。
砰!
這一撞許晨用盡了渾身力氣,撞得他頭破血流,頭暈?zāi)垦?,但卻把紙糊木窗從撞出來了個大洞!
“把,離娘雞送出去。”
許晨艱難道,劇痛讓他渾身脫力,無法再將窗上缺口擴大。但是第二哭完成的關(guān)鍵要點許晨已經(jīng)明白了。
“快!”
“好,好!”
郁和安一個激靈沖上去,順手拉了把林曦。林曦看著趴在許晨背上觸目驚心,幾乎將他完全覆蓋的灰白色紙人,恐慌到了極致。但他也知道眼下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抬手拿刀就去割許晨身上的紙人,卻只聽‘鏗’地一聲脆響,紙人毫發(fā)無損,反倒林曦的刀刃發(fā)灰發(fā)暗,被陰氣腐蝕,一碰即碎。
這紙人竟如此厲害,林曦不敢想象被紙人撲身的許晨是何等慘狀,大腦里唯有‘把雞送出去’這句話,抬頭就看郁和安已從許晨手里搶過雞籠,火急火燎就要往窗戶那里塞。
窗棱紙已經(jīng)被許晨撞破,像碎布片似的掛在木窗上。當郁和安動作時似是屋外有風吹過,破碎灰白色窗紙浮動,向郁和安手里雞籠貼去。
灰白窗棱紙,灰白紙人,紙人,窗棱紙。
“郁和安住手!”
危機感驟然降臨,還沒理順思路的林曦下意識喊道,郁和安差點就要把雞籠硬塞過去。但他手極穩(wěn)反應(yīng)極快,林曦聲音剛出他便停了動作,雞籠正停在窗前!而他動作停下后,仍往雞籠飄去的灰白窗棱紙就顯得格外顯眼。
郁和安下意識后退,差點被窗棱紙圈住手腕。
“紙人,窗棱紙!”
許晨沒了聲息,混亂來不及多想,林曦只能把這兩點喊出,寄希望于郁和安能反應(yīng)過來。而從小在出馬仙世家長大的郁和安即使沒有天賦,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也沒想出紙人和窗棱紙間有什么關(guān)系,但不妨礙他飛快摸出打火機。
哢嚓一聲輕響,橘紅火苗燎向窗棱紙,瞬間將伸向郁和安手腕的紙碎燃成灰燼。似乎有尖銳凄厲的嘯鳴聲響起,灰白窗棱紙上隱約現(xiàn)出張恐怖鬼臉,森冷寒風差點將火苗壓滅。但郁和安反手一燎,火燒傷了老牛皮?;鹈缢查g蔓延開來,燃上牛皮的火焰不再是淺淡橘紅,而是種璀璨如金的金黃火焰。
牛皮有毛的表面燃起來了,內(nèi)里卻仍舊冰涼柔軟。森然冷意從身后逼近,郁和安不敢回頭去看,他咬牙飛快將雞籠用牛皮包裹,然后將它從窗紙破洞處推了出去,陰氣濃重的窗紙還想將牛皮包裹,卻被上面燃燒的金黃火焰全部焚燒殆盡。
“這是什么?!”
焦急守在屋外的苗芳菲等人只見一個火球從窗里飛出,趙宏圖差點一箭射上去,多虧那張皮如活物般散開在地上滾動,撲滅了火焰,散開同時也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東西。
“離娘雞?!”
一瞬間苗芳菲心都是涼的,心亂如麻的她撲到窗邊,沒來得及撿雞籠,就看到一人灰頭土臉卡在窗框處,正奮力往外爬,見她過來忙急切驚喜道:“苗隊拉我一把!”
“林曦?!”
苗芳菲又驚又喜,連忙抓住林曦的手。王澎湃也幫忙,一下就把林曦拽了出來。不等往里看,又有個人影出現(xiàn)在窗邊,卻是郁和安扛著昏迷不醒,身上糊了層白紙的許晨。
“苗隊王哥,快看看許大哥!”
郁和安焦急道,他渾身又是汗又是血,臉色慘白,顯然情況也不是很好。但卻仍堅定咬牙先把許晨送了出去,然后自己才借侯飛虎他們的幫忙,從窗戶爬了出來。
“郁老哥情況這么樣?”
趙宏圖焦急問道,在旁邊搭了把手,托了下郁和安的背。但這一下卻摸到滿手冰冷黏膩,痛的郁和安倒吸口冷氣。趙宏圖一看這自己滿手猩紅,郁和安后背更有個寸長血口,仍在向外不停滲血。
“郁老哥!”
即使早料到第二哭的難度會高于第一哭,卻也沒想會到這般地步,林曦脫力,許晨昏迷,郁和安重傷,連牛皮都燒黑暫時無法使用。而現(xiàn)在大家關(guān)心的除了幾人傷勢外,最重要的還是這次項目到底有沒有完成!
為什么離娘雞會被送出來,難道萍萍她沒接受阿誠的離娘雞?那許晨他們,豈不是——
“先離開這里?!?/p>
侯飛虎背上郁和安,攙著腿腳發(fā)軟走不動路的林曦,神情凝重。他們這邊動靜太大,已有不少切壁村人向這邊走來,越是靠近萍萍的屋子,他們越像紙人,眉眼彎彎似是在笑,卻讓人背后只冒涼氣。
紙人的戰(zhàn)斗力苗芳菲他們都感受過了,再遲疑下去恐怕會被包圍。
“好?!?/p>
苗芳菲只得道了聲好,從侯飛虎手里接過林曦,那邊王澎湃抱起昏迷不醒的許晨,人飛速撤退。等退離紙人包圍圈后苗芳菲不甘回看一眼,紙人接近太快,許晨他們受傷太重,苗芳菲他們沒來得及撿回郁和安的牛皮,也沒空去看離娘雞究竟如何。
苗芳菲這一眼,卻正看到阿誠抱起雞籠,站在萍萍窗口,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眾多紙人擋住。
“阿誠還在那里!”
苗芳菲心里一悚,當即就要轉(zhuǎn)身,阿誠至關(guān)重要,決不能讓他死在這里!
“苗隊別急,阿誠不會有事?!?/p>
心知阿誠是丙九的王澎湃自然明白丙九不會有事,但苗芳菲不知道。她已對王澎湃不再如初信任,心里權(quán)衡下還是決定自己去看看情況。
“苗隊沒事,我,我們這第二哭,應(yīng)該是過關(guān)了?!?/p>
就在這時,重傷虛弱的郁和安開口:“許老弟的傷不對勁,你,你看看吧?!?/p>
苗芳菲遲疑一瞬,就這一會切壁村民已經(jīng)將萍萍小屋里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再想往里面沖也沒機會了。而且還不斷有切壁村人往這邊趕來,路過他們時目光沉沉不善。眾人不敢再耽擱,回到了苗芳菲石濤分配到的小屋。阿桑阿已死,這里暫時還算安全。
等看過幾人傷勢后,苗芳菲覺得棘手。這三人里受傷最重的是許晨,他像是發(fā)了高燒,渾身滾燙昏迷不醒,左臂完全像紙糊的一樣,背后還黏著一層骯臟白紙。苗芳菲嘗試撕下白紙,但白紙揭開一角后卻是血淋淋的肉,仿佛這白紙取代了許晨原本皮膚似的。
“這是紙活里的化紙。”
郁和安喝下了止血劑,撐著傷軀過來看,神情凝重:“邪性的很,大家傷口別碰到這紙?!?/p>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苗芳菲焦急擔憂問道,她雖然身上有傷,卻也沒把許晨放下。而是避開自己的傷口,坐在床邊,讓許晨枕在自己膝上,給昏迷的他喂了點水。同時觀察許晨的情況。
只見這白紙將許晨后背全部包裹,甚至以蔓延到身前,從背后來看許晨和那些紙人完全沒有兩樣,雙耳也被白紙覆蓋,灰白色的紙屑看起來骯臟又邪惡。
“我們被困在那間屋子里?!?/p>
郁和安不擅長分析,只是樸實把發(fā)生的事情講了出來。但即便如此其兇險也聽得眾人心驚肉跳。等郁和說道許晨想把雞籠送出窗戶,卻被紙人撲住,郁和安他接受雞籠,在林曦提示下燒到窗紙后,苗芳菲驚嘆道:“林曦,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曦喝了幾口能量飲料緩過氣來,渾身還在間歇性發(fā)抖。他當時想什么了?其實什么也沒怎么想,就是許晨后背上灰白色的臟紙給他留下心理陰影太重,林曦再看向窗棱紙時條件反射覺得不對,反倒誤打誤撞,窗棱紙果然有問題。
如果不是他及時喊停,窗棱紙包住雞籠,恐怕他們這次項目就要失敗。
“其實到現(xiàn)在俺還不太明白,為什么要把離娘雞送出去?!?/p>
郁和安不解道。
許晨昏迷前這么說,他也就這樣做了,現(xiàn)在想想,幸好許晨告訴了他們最關(guān)鍵要點,否則光憑郁和安和林曦,混亂能不能想清楚都不一定。
“萍萍問‘外婆,結(jié)冥婚如何能過的和和美美,快樂幸?!?,其實已經(jīng)有了和阿誠私奔的念頭?!?/p>
苗芳菲按自己的思路解釋道:“她內(nèi)心猶豫,私奔在那個年代是要浸豬籠的,更何況萍萍身上背負著父親的期望,村里的使命,這些責任像鎖鏈般束縛著她。更何況切壁村在莽莽大山深處,她和阿誠私奔后,難道真終生要在山林生活,做一對野人夫妻嗎?!?/p>
“但萍萍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覺察到了父親與村民們態(tài)度的異樣,所以她說‘離娘的雞崽,真能活下來嗎?’,所以你們的任務(wù)就是向她證明,離娘的雞崽,是能活下來的?!?/p>
“雞籠里是柔弱無力的小雞,雞籠外是危險的切壁村人阿湘?!?/p>
王澎湃補充道:“萍萍要私奔的過程,其實就跟送出雞崽的過程一樣。要躲避切壁村人的追擊,要突破村子的束縛。完全封閉的房間可能就代表在她心如銅墻鐵壁般的切壁村?!?/p>
“郁老哥你說屋門是緊鎖的,無法打開,而看似脆弱的窗棱紙,其實也隱藏著危險,可見在萍萍心,私奔的危險性與難度有多大?!?/p>
“你們最終在紙人阿湘的追殺下,燒毀窗棱紙,將雞籠成功送出來……送到阿誠的手里。其實就是在說服萍萍私奔。”
“原來是這樣。”
郁和安恍然大悟,苗芳菲卻仍眉頭緊鎖,沉思道:“現(xiàn)在第二哭結(jié)束,阿誠與萍萍該是都被困在屋,外面有無數(shù)切壁村紙人圍困,正像郁和安他們在第二哭時做的一樣,咱們得帶著阿誠和萍萍這對‘雞崽’安全突破切壁村人的包圍,送出切壁村才行?!?/p>
“要在晚上點前?!?/p>
趙宏圖站起身來:“苗隊,王哥,我想再去探探村長家。”
沒能找到萍萍和阿龍的婚契,還有阿龍的尸化飛狐雕像,實在是太讓他們被動。
“你,你說的婚契,是這個嗎?”
就在這時,郁和安忽然開口,抖著手拿出來了一張皺巴巴的紅紙,放在桌上。
“這,這是?!”
苗芳菲驚愕,最近的趙宏圖一把抓住紅紙,在聽到旅社提示的【您得到萍萍與阿龍的婚契】后,驚得倒吸一口冷氣:“真是萍萍與阿龍的婚契!你從哪里得到的?”
“我把雞籠推出去后得到的?!?/p>
郁和安低聲道,搓了搓衣角。他這小動作被王澎湃注意到,王澎湃雙眼微瞇,若有所思。其他人卻沒覺出異樣,紛紛高興圍到桌邊,挨個摸了把紅紙,確認它真是婚契。
“呼,找到婚契就好?!?/p>
趙宏圖松了口氣:“我就怕阿龍也變了厲鬼,到時候咱們燒了這婚契,應(yīng)該就不怕他立刻追上來了?!?/p>
私奔時間變得充裕多了,這讓神經(jīng)緊繃的眾人都略放松了些,開始討論接下來的計劃。王澎湃也加入了討論實則是在一心二用。
丙九該是趁第二哭的工夫,和郁和安聯(lián)系上了。
王澎湃早預料到阿龍的飛狐雕像和婚契都在丙九手里,卻想不出丙九借此機會,把婚契給郁和安,讓他帶出來的用意。
真為了旅隊完成任務(wù)?
眼下旅隊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景點的最終關(guān)頭,最后項目困難,但必將也有許多削減難度的關(guān)鍵物品。找到婚契并燒掉,阿龍和萍萍沒了聯(lián)系,就不會在萍萍私奔時立刻找過來。發(fā)現(xiàn)切壁村村長變成僵尸的秘密,就能提前防備。而找到阿龍的兩個雕像,更相當于絕殺。
按這旅隊原本的實力,他們估計連婚契都找不到,還被哭嫁項目牽制,很難在最終私奔環(huán)節(jié)時湊齊所有物品。
但現(xiàn)在有丙九和王澎湃在,他們竟然基本已經(jīng)將全部的物品都湊齊了!
王澎湃不相信丙九是為了旅隊,才將婚契交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從第二哭才開始獎勵東西,這也太難了?!?/p>
王澎湃聽趙宏圖抱怨,忽然靈光一閃。
他明白了!
* *
“這樣一來,他們會以為飛狐雕像也是項目完成后的獎勵?!?/p>
萍萍的閨房里,衛(wèi)洵靠墻而立,捂著心口,呼吸略顯斷續(xù)。
趙宏圖和王澎湃去村長家搜刮,卻沒找到阿龍的飛狐雕像和婚契。這樣一來慣性思維,他們要么認為這兩樣東西還藏在村長家,要么覺得這兩樣東西,已經(jīng)被阿誠搜刮走了。
而阿誠帶走這兩樣東西,卻沒告訴旅客們,就會讓大家對他本能提防,升起疑心。
衛(wèi)洵借此機會與郁和安對上話,將婚契轉(zhuǎn)交給他,正是轉(zhuǎn)變旅客們思路,讓他們以為婚契和飛狐雕像,都是項目完成后得到的‘獎勵’。就會暫且減緩對飛狐雕像這件物品的追尋,轉(zhuǎn)而認真去準備項目。
衛(wèi)洵是絕不可能將這件雕像交出去,畢竟他自己體內(nèi)正寄生著孵化的飛狐。而萍萍此時本該有的尸化飛狐王,自始至終衛(wèi)洵從未見到過。
“萍萍你說,它是不是在這?”
衛(wèi)洵輕笑著,蒼白修長的五指張開,食指劃了個圈,指向自己的心口。
他指甲發(fā)烏,凌晨三點的時候,衛(wèi)洵san值又掉了十點。即使是在場景重現(xiàn)里,以阿誠的身份存在,san值掉落導致的異化,仍舊越來越明顯。
尤其是隨著孵化倒計時的減少,san值正掉的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