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數(shù)秒,她抱怨了句:“神經(jīng)病……”接著掛斷電話。
獨屬于兩人的小小默契,令封紹明白,外人聽不出異樣的三個字,是她在跟他撒嬌。
他的未婚妻,已經(jīng)成熟到可以從容應對任何事,可以在排山倒海的思念面前穩(wěn)住陣腳,毫不失態(tài)。
多少個日夜的煎熬,終于換來此刻的云開月明,平安圓滿。
祝真埋在他胸口哭個沒完沒了,衣服早被淚水打濕,他卻沒有一絲不耐之意,溫柔地一遍一遍哄她。
“他拿槍對著我、逼我上飛機的時候,我嚇得腿軟,怎么也沒想到你已經(jīng)提前潛入飛機里面?!被叵肫甬敃r的驚險,祝真仍然心有余悸,“我將計就計跟著他,找機會套話,卻不知道竊聽器另一頭接應我的人就是你……”
“當然是我?!狈饨B微笑著親吻她流淚的眼睛,“萬一江天策發(fā)現(xiàn)自己逃不出去,打算同歸于盡,我救不了你,至少可以陪你一起死?!?/p>
他這話并不是危言聳聽。
事實上,他們還有Plan C——
江天策這樣有野心有手段的人,一旦離開首都,無異于放虎歸山,無論是蘇瑛,還是她的父親,都不愿意冒這種風險。
所以,空中已經(jīng)布下天羅地網(wǎng),如果江天策所乘坐的飛機接近邊緣區(qū)域,飛行艦隊便會不計一切代價將他截下。
而這代價中,甚至包含人質(zhì)的生命。
祝真和封紹,都有犧牲的覺悟。
然而,如果有機會,誰不想活到長命百歲?
幸好,命運眷顧了他們。
兩個人抱在一起,說了很久很久的話。
她說她游走于名利場的喧鬧和無聊,他說他在暗中步步為營的每一個布局,他們傾訴這么多日子的思念和擔憂,將每一段時光掰開揉碎講給對方聽,也把這一年多在彼此生命中留下的空白一點點填滿。
蘇瑛敲了三下門,走進房間,挑眉道:“大清早就虐狗?”
她穿著一身筆挺的飛行員制服,手里托著軍帽,英姿颯爽,耀眼非常。
“蘇瑛姐姐!”祝真親親熱熱地伸出一只手拍拍床沿,“事情都解決好了嗎?快來坐?!?/p>
“哪有那么容易?”蘇瑛長長嘆了口氣,示意守在門口的士兵跑腿買早飯,走到她身邊坐下,揉揉太陽穴,“他媽的一群老頭子吵得我頭疼,這個說我們是叛軍,那個說我父親就任陛下之職不合規(guī)矩,鬧著要再來一輪競選。”
“然后呢?”祝真好奇地摸摸她軍帽上的徽章,又戳戳她難得束起來的長發(fā),“你是怎么處理的?”
“敢說我是叛軍,我直接反問他是不是AI,又死盯著他的后腦杓看,沒兩秒人就慫了,躲到別人屁股后面,真他媽沒種。鬧著要競選的那幾個,我懶得應付,交給我家糟老頭子去解決,估摸著得到不少好處,這會兒都松了口。”蘇瑛打了個哈欠,眉目中露出幾分倦意,卻無損她的美貌,“往后麻煩事還多著——烏拉諾斯實驗室那邊的主服務器不能關閉,那么多受害者的命還連在上面呢,可江天策的計劃已經(jīng)泄露,在民眾中引起新一輪的騷動,今天已經(jīng)有五六波人聚集在實驗室門口示威,強烈要求徹底銷毀主服務器,接下來抗議的人只會更多……”
總結(jié)來說就是——時局動蕩,一團亂麻。
“主服務器肯定不能銷毀,楊哥還沒醒?!弊U嬉徽Z切中要害,說得蘇瑛神色微動。
做為最終的勝利者,許多人都認為她這么長時間以來戀愛腦的表現(xiàn),不過是演給外人看的戲碼。
可事實上,她曾無數(shù)次生出守在那人身邊、不問世事的消極想法,最后的重新振作,也不無獲取至高無上的權力、好調(diào)動更多科技資源喚醒他的私心。
“蘇瑛姐姐,蘇叔叔執(zhí)政之后,你們打算制定什么樣的人工智能方略?”祝真仿佛看穿了她的內(nèi)心,并沒有流露出失望之色,而是平靜地發(fā)出疑問。
是選擇最困難的那條路,和無數(shù)別有用心的人斗智斗勇,而這敵人中甚至包括她立場模糊的父親,使用這項危險又強大的技術造福人類,消弭所有潛在的隱患,還是……重蹈江天策的覆轍?
祝真靜靜地看著蘇瑛,用柔和又不失憂慮的眼神無聲發(fā)問——
蘇瑛姐姐,我們可以相信你嗎?
將全人類的命運交托于你,是正確的選擇嗎?
蘇瑛坦然直視她清澈的眼睛,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她說:“江天策重新點燃危險的火種,而我——會盡我全部的力量,控制好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