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發(fā)白的時候,兩個人合力將現(xiàn)場收拾干凈。
鄒佳佳的尸體重新搬回了棺材里,祝真試著撫了撫她的眼皮,也不知道是怨念已消,還是皮膚組織開始軟化,她竟然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安安靜靜,宛如生前。
祝真抿了抿唇,幫她雙腿微屈,躺成一個不那么難受的姿勢,和封紹一起將棺材蓋闔上。
封紹將快要醒轉的裴言扛到半開著的大門邊,又把裝著鄒盛川招供錄音的手機塞進他手里,回過頭看了眼依然人事不省的殺人兇手,確保裴言可以先一步醒來報警,將他繩之以法,這才對祝真微微頷首,示意她離開。
祝真已經(jīng)洗干凈了臉,提著全套的女鬼裝備,跟在他身后出了門,和他走向附近安靜的小公園。
沉默了一會兒,她輕聲問:“你說,我們離開這個游戲之后,這里的一切還會繼續(xù)運轉嗎?我們的所做作為,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嗎?還是……一切回到初始設置,等待另一組玩家進入后,再開啟下一個輪回呢?”
明知這只是游戲,明知她們不過是沒有自我意識的NPC,可因為這一切太像真的,祝真沒有辦法置身事外。
不過,站在客觀角度來看,所有的疑問已經(jīng)得到解答,方才做的收尾工作,根本是多此一舉,白費力氣。
她出于滿腔的義憤之情,想要讓鄒盛川得到應有的懲罰,這種做法又熱血又不理智,也很有可能毫無意義,心中難免產(chǎn)生迷茫。
封紹的情緒卻極穩(wěn)定,低聲答:“我不知道,但順從本心,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我看來,并不多余?!?/p>
盡人事,聽天命,無愧于心,不怍于人,僅此而已。
祝真若有所思,跟著封紹來到公園角落里一條長椅上坐下。
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半,蓊蓊郁郁的樹木將他們圍繞,除了鳥雀們嘰嘰喳喳的叫聲,靜謐幽寂,無人打擾。
兩個小時的冷卻時間,早就過了。
封紹握住頸間的黑色吊墜,看了祝真一眼。
少女膚色白里透紅,一雙眼睛像在水里洗過一樣清澈透亮,毫無熬夜之后的疲累。
“準備好了嗎?”線條明凈的下頜微收,男人端肅了表情,“我數(shù)3、2、1,我們同時搶答?!?/p>
“等等?!弊U嬉Я艘麓?,忽然開口叫住他。
迎著男人探究的眼神,她深吸口氣,道:“你就不怕我搶答嗎?你知不知道……這個游戲里還有支線任務,我得到了一個秘密道具,正好可以限制你的行動?!?/p>
如果她在他即將說出答案之時,使用【狼師的鞭子】,便可以拖延他的行動,搶先回答,獲得勝利。
說來可恥,但方才有一瞬,她真的動過這個不光彩的念頭。
男人微微挑了挑眉,略有訝異,卻不驚慌:“我確實不知道,多謝你提醒我。不過,你如果真的打算這樣做,根本不會說出來。況且,你認為我什么會選你?我對你的性格與人品是經(jīng)過一定觀察的,你懷疑裴言是另一個玩家的時候,完全可以動用手段將他殺死,但是你沒有。”
他不好說出口的是,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便將她列為重點懷疑對象,購買了高清遠程監(jiān)控攝像頭,蟄伏在她家對面的二樓,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她生活得簡單而純粹,和素不相識的父母、弟弟相處融洽,哄小孩子玩的時候笑得沒心沒肺,在學校的時候,認真又毫無頭緒地收集線索,在不傷害無辜之人的前提下,盡自己的最大努力活下去。
達成平局之后,系統(tǒng)必定還有后招,很有可能會將他們兩個投入到另一個世界里,進行第二輪battle。
也因此,他或許可以將她發(fā)展為長期隊友。
他找的隊友不一定要聰明,但必須穩(wěn)妥可靠,需要有基本的良知和人性,不能在背后對他捅刀子。
雖然……在這個系統(tǒng)里,人性大概是最無用的東西。
祝真愣了愣,嘴硬道:“我……我只是沒想到……”
“就算你想到了,應該也下不去手。”封紹的目光變得溫和了些。
過了幾秒,他又補充道:“而且,我其實是有Plan B的。上一關卡達成滿分的時候,除了隨機獎勵——就是你上次見過的那個【普通人的面具】,我還得到了一次額外的抽卡機會?!?/p>
他抽到了道具【后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