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這日期太新了。
按照鄒佳佳日記里的信息推斷,陸銘遠在四月底便已經移情別戀,那么,又為什么要和她簽下這么一份協(xié)議呢?
即便他是拿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要挾鄒佳佳,逼迫她答應自己的不合理要求,鄒佳佳既然已經妥協(xié),為什么還要自殺呢?
祝真抿了抿嘴唇,重新往前翻,認真閱讀協(xié)議的詳細內容。
看著看著,她心底的不安越發(fā)強烈。
白紙黑字打印出的條款里,詳細約定了兩個人主奴關系存續(xù)期間,彼此應該遵守的規(guī)則和可以接受的尺度。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條款最后,娟秀的字跡手寫補充了兩條內容。
【主人有權利帶領賤奴到任何戶外公開場所,賤奴必須一絲不掛、赤裸身體,除非主人另外指定賤奴的穿著方式。】
【在安全保障的前提下,賤奴必須按照主人的要求好好服侍主人的朋友(包括各種形式的調教和發(fā)生性關系)?!?/p>
簡單來說,鄒佳佳主動提出了兩個補充條款——
戶外露出,接受分享。
如果她是遭到脅迫,或者為愛犧牲,完全沒必要做到這地步。
這差不多就是在明晃晃地說明,她和陸銘遠是你情我愿,一拍即合。
甚至于說,她在這段SM關系中,表現(xiàn)出很大程度的主導性。
難道自己一開始懷疑的方向,就搞錯了嗎?
案件進展到現(xiàn)在,越發(fā)撲朔迷離,令人摸不著頭腦。
溫熱的男性身體忽然從后面貼住她的脊背,嚇得她打了個哆嗦。
陸銘遠腰間裹著條浴巾,上身赤裸,探手過來拿起她手中的協(xié)議,語氣喜怒莫測:“祝真同學,你家人難道沒有教過你,在別人家里做客的時候,沒有主人的允許,不可以亂翻東西嗎?”
祝真暗道一聲糟糕,裝傻道:“對不起,陸老師,我看這個盒子上的玫瑰花很好看,一時好奇才打開的,您別生氣。”
她將協(xié)議交還給陸銘遠,滿臉天真:“陸老師,你和佳佳簽的這個是什么呀?為什么我都看不懂。”
陸銘遠探究地看著她干凈純澈的眼睛,又低頭看她已經開始發(fā)育卻稱不上豐滿的胸脯。
少女有種含苞待放的幼態(tài),對男女之間的事情還懵懂不知,實在很能激發(fā)他采擷的欲望。
“唔?!彼幻鞯貞艘宦?,停頓幾秒又開了口,語氣曖昧起來,“你感興趣的話,老師可以教你……”
祝真強撐著呆萌的表情,在男人獸性大發(fā)之前,及時叫停:“對了,陸老師,你剛剛洗澡的時候,我阿姨打來電話,說知道我爸媽不在家,要過來陪我。麻煩您快點送我回家吧?”
陸銘遠微微皺了眉,問道:“你有手機?”學校規(guī)定,學生是不可以帶手機的,他有點兒拿不準她是找借口敷衍他,還是真的事發(fā)突然。
說實話,他連給女孩子破處的潤滑油和初級的調教工具都已經準備好,這會兒就此收手,實在有些不甘。
不過,鄒佳佳剛剛莫名其妙地自殺,他心里也有點發(fā)怵,倒不敢太放肆。
聞言,祝真老老實實將半舊的千元機拿出來,怯怯地求情:“陸老師,我知道我不該帶手機的,可我爸爸說這樣方便聯(lián)系我,萬一遇到什么危險,我也可以報警求助。您能不能裝作不知道呀?”
少女的無心之語,在陸銘遠的心間敲響警鐘。
他和鄒佳佳的關系太過親密,經不起深查,這會兒確實不應該操之過急,頂風作案。
陸銘遠拿過手機,開玩笑道:“我檢查檢查你有沒有裝什么游戲。”實則細心地打開相冊和錄音,檢查對方有沒有留下什么證據(jù)。
祝真暗罵他奸詐,臉上卻十分忐忑:“只裝了一個拼圖游戲,是哄我弟弟玩的,然后……然后還下了幾本小說,別的真的沒有了?!?/p>
陸銘遠將手機里里外外翻過一遍,這才還給她,轉身去臥室穿衣服:“我送你回去?!?/p>
只要少女手中沒有證據(jù),就不會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就跟鄒佳佳的死亡一樣,他聽到消息確實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想想在兩個人暗中交往期間,一直小心行事,沒有落下任何把柄,又放下心來。
單憑一面之詞,可沒那么好攀誣他,更何況,他還有個做校長的親舅舅呢。
不過,祝真性子怯懦,文靜內向,想必也不會多嘴亂說。
直到下了車,禮貌乖巧地將道貌岸然的老師送走,祝真才長松一口氣,緊接著又垮了臉。
陸銘遠雖然和鄒佳佳發(fā)展出了超越師生界限的地下關系,更帶著她接觸了SM的世界,但要說他是造成鄒佳佳死亡的真正兇手,證據(jù)顯然不足,動機也不充分。
她就近找了家不需要登記身份證信息的黑網(wǎng)吧,打開網(wǎng)盤,從中找到自己暗中拍下上傳又從手機里刪除的協(xié)議照片,下載整理好后,打包匿名發(fā)送到轄區(qū)派出所的舉報郵箱里,一套操作一氣呵成。
如果她沒猜錯,前面幾份協(xié)議的奴隸,都是陸銘遠教過的學生。
虐戀關系如果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礎上,旁人自然無權置喙。
但這段關系附加上師生的身份,就變得復雜起來。
老師與學生,和養(yǎng)父與繼女類似,都存在著天然的權力不對等,當事人也很容易無知無覺地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一再妥協(xié),喪失自我。
這是披著溫情外衣的性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