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揚波一把從背后抱住了他,高聲吼道:“消防車馬上就到,馬上就到?!?/p>
“放開我!”任燚像困獸一般掙扎起來,手肘狠狠撞在曲揚波的胸口。
曲揚波疼得臉都變形了,他大罵道:“你他媽還是不是個消防員!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是想去救人還是想去送死!你這樣誰都不會讓你進去的!”他錮著任燚的腰,用力把人往地上慣去。
倆人雙雙摔倒在地,曲揚波死抱著任燚不放,聲音已然哽咽:“消防車到了,穿上戰(zhàn)甲我跟你一起去。”
任燚發(fā)出一聲悲號,心臟猶如油煎火烤,疼痛難當。
這個世界上他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大火里。
消防車停在了他們身后,一個個全副武裝的消防員跳下車。
曲揚波爬了起來,把任燚也從地上拽起:“茂哥,給我們兩套裝備?!?/p>
八里消防中隊隊長程茂有些驚訝地看著倆人:“你們怎么在這兒?”
曲揚波急道:“任燚他爸在這里,快點,給我們兩套裝備!”
程茂瞪大眼睛,他看著失魂落魄的任燚,斷然搖頭:“他這個樣兒,不能進火場。”
任燚強迫自己從萬噸重壓之下喘上一口囫圇氣,他用力搓了搓臉,盡量冷靜地說:“程哥,讓我進去,我爸在里面?!?/p>
“我知道,但你狀態(tài)不行,進去出了事就是我的責任?!背堂_始指揮戰(zhàn)士們架云梯、備水槍,準備實施救援。
任燚跟在程茂身后:“我保證聽你指揮?!?/p>
“我們會把你爸救出來的。”
“程哥!”任燚一把揪住了程茂的衣領,哀求道,“我求你了,兄弟這輩子就求你一次,我求你了?!?/p>
程茂嘆了口氣,猶豫片刻,吩咐身邊的戰(zhàn)士:“從車上拿兩套裝備。”他嚴厲地對任燚說,“你說到做到,不然我絕對不放過你?!?/p>
任燚撿起一個戰(zhàn)士遞給他的裝備,快速穿戴。自從他的負面消息在網(wǎng)上曝光之后,他已經(jīng)有快三個月沒有穿過救援服了,但這套動作他執(zhí)行過幾千上萬遍,早已經(jīng)刻入骨髓,形成肌肉記憶,有一天他也許會像他爸一樣,忘了如何奔跑,但他永遠不會忘了怎么穿消防救援服。
程茂分出三隊人,一隊升云梯,一隊準備水槍待命,一隊進入住院部搜索救援,另有兩個中隊正在趕來的路上。
“起火原因是什么?”曲揚波問程茂。
“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但火蔓延得很快,不排除是有助燃劑的縱火。”
“一定是縱火?!比螤D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口牙,如果紫焰就在他面前,他可以將人生吞活剝。
“你這么肯定?”程茂似乎想起了什么,“跟你們鴻武區(qū)去年警察和消防協(xié)辦的犯罪組織有關?”
任燚還未來得及回答,頭頂忽地傳來一聲巨響,他們正跑向住院部的入口,爆炸就在上面,腳下大地震顫,被迫直面爆炸沖擊波的一扇扇窗戶應聲碎裂。
“快跑!”程茂大喊一聲,往住院部跑去。
玻璃碎片雨落,化作一柄柄尖刀,更有甚者整片掉落,是比尖刀殺傷力更大的“鍘刀”,一群人抱頭狂奔,那短短幾秒鐘,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只聽破碎之音不斷在身后炸響,他們幾乎是撲進了掩體內(nèi)。
程茂從地上爬了起來,回頭檢查自己的戰(zhàn)士們:“有沒有人受傷?說個話?!?/p>
大家紛紛報了平安,只是看著他們剛才走過的地方,一地的碎玻璃,心有余悸。
“天然氣閥門已經(jīng)關閉了,可能是管道內(nèi)的殘存氣體被引爆了,進去之后一定要小心?!?/p>
任燚已經(jīng)一秒都無法多等,但他生生用理智剎住腳步。
程茂道:“這里一共四層樓,每三個人一層,任燚,揚波,你們跟我走,去三樓。”
三樓,正是他爸所在的樓層,也是起火樓層。
三人往樓上跑去,他們每個人都多帶了一副可以接空呼的面具,進入了火場。
任燚知道宮應弦的后備箱里常年備著防火滅火裝備,滅火器、防毒面具、防火毯、絕緣隔熱手套等等,但那些東西只能頂一會兒,最讓他揪心的時候,這是火場啊,是真正的火場啊。
宮應弦,他連灶火都不愿意靠近,他怎么敢進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