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啊,動的話就要綁起來了?!?/p>
“不用不用,他不動?!比螤D看著宮應弦,“怎么了?!?/p>
宮應弦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任燚,目光又落到了他唇上。
這是第二次了,任燚似乎終于回過味來了,宮應弦是希望自己親他嗎?
任燚試探著又他在額上親了一下,還得防著護士看到,宮應弦的眼睛發(fā)亮,哪怕面上沒有明顯的喜怒,像是表情肌肉也都被封印了一般,可任燚還是能看出他高興。
任燚卻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他平常逗宮應弦,這人就時常羞臊臉紅假正經(jīng),要是逗得狠了,就會“性情大變”,變得沒節(jié)沒制不是人,現(xiàn)在這樣,反而坦誠了許多。
任燚便又啜了他一下,這次是臉頰,然后是嘴唇。
倆人背著護士一會兒偷親一下,一會兒偷親一下,像極了小時候背著家長干壞事的頑童,竟也生出幾分甜蜜來。
換完了藥,任燚坐在床頭剝橘子,剝出來橙黃飽滿的月牙狀橘子肉,送宮應弦嘴里一瓣,送自己嘴里一瓣,邊吃邊說:“明天我爸要出殯了,不從家里走,從中隊走,你也知道的,我爸以前也是鳳凰中隊的,不過以前不叫鳳凰中隊,前幾年做過一次大的調整?!?/p>
宮應弦嚼著橘子,認真聽著。
任燚也不管宮應弦聽不聽得懂,自顧自地說著:“這算是我們的規(guī)矩吧,家要是在當?shù)氐模蛷闹嘘犠?,我爸雖然早退休了,可他的心從來沒離開過中隊。這次,總局給他追加了烈士一等功。其實以前也想給他的,我跟你說過吧,我爸當年在寶升化工廠爆炸案的時候,立過一件大功,帶著幾個戰(zhàn)士和工人在廢墟下活了七天八夜,當時就想給他一等功,活著立一等功啊,多大的榮譽,但他沒要,他說同樣是一等功,他活著,他戰(zhàn)友死了,他受不起。這次,總算是……”他說到這里,剝橘子的手頓了頓,有些發(fā)抖。
宮應弦感覺到了任燚的悲傷,他撫摸著任燚的頭。
“嗯,明天,明天從中隊出發(fā),聽說好多媒體什么的,也會有好多人來送我爸?!比螤D看著宮應弦,“真想帶你去啊,可是你現(xiàn)在不能離開醫(yī)院,怕傷口感染,沒關系,等你好了,我?guī)闳タ次野?。?/p>
宮應弦喚道:“任燚。”
任燚捏了捏宮應弦的臉:“難道你真的想去?”
宮應弦僵住了,不言語也不動作。
“如果你想去,你就,點頭,點頭會嗎?!比螤D點著頭,“像這樣。”
宮應弦又僵了一會兒,點了一下頭。
任燚狂喜,這是回應,這是幾天來第一次的正面的、及時的回應!這是幾天來第一次正確的理解和表達!任燚狠狠抱了宮應弦一下,笑道:“太好了,你會點頭了!”他恨不得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龐貝博士,這應該是巨大的進步。
宮應弦又繼續(xù)點頭。
任燚柔聲道:“我也很想帶你去,但是你的傷口正在愈合的關鍵時期,這時候出去萬一感染了就麻煩了,等你好了,就可以出院了,不會太久的?!笔⒉妄嬝惒┦恳呀?jīng)在宮家準備好了需要的醫(yī)療設備,就等宮應弦的燒傷沒有感染風險后就出院,畢竟心理治療可能需要很長時間。
宮應弦也不知道聽懂還是沒聽懂,點了一會兒頭,大概也累了,主動從任燚手里拿了瓣兒橘子吃了起來。
任燚掏出手機,給龐貝博士打了個電話,把剛才的情況描述了一下。
龐貝博士的酒店就在醫(yī)院附近,不到一刻鐘他就過來了,正巧邱言下了班,得空也過來,撞在了一起。
于是三人挪到會客室,聊起宮應弦的。
聽得這些進展,龐貝博士和邱言都十分高興,龐貝博士更是自信滿滿地說:“這進展真的太棒了,他所有的反饋都提前了,我的藥物和你的陪伴都起了作用?!?/p>
任燚也面露喜色。
“還有什么嗎?還有什么別的不一樣的,任何微小的細節(jié),都要告訴我,很重要?!?/p>
龐貝博士現(xiàn)在要求跟宮應弦有過接觸的所有人,尤其是任燚、盛伯這種親近的人,要把跟宮應弦相處的所有細節(jié)都如實匯報。
任燚猛然想起晚飯時的事,有些難以啟齒。
龐貝博士是什么人,心理學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任燚眉毛顫一下,他就能看出端倪:“你有什么沒跟我說?為什么?”
任燚摸了摸鼻子,看了邱言一眼,邱言不在他都不好意思說,邱言在場……他可以不要臉,反正他本來臉皮也厚實,但是總覺得對宮應弦不大好。
邱言挑了挑眉,聰明地起身:“我去買個飲料?!?/p>
邱言走后,任燚才把宮應弦有反應的事告訴了龐貝博士。
龐貝博士更高興了:“你看,這就是他成年之后比小時候更容易治療的原因之一,這種反應能夠極大的刺激他,我鼓勵你多多益善,更進一步刺激他試試?!?/p>
任燚面部肌肉抽搐:“你……你鼓勵我?”
“啊,不然還有誰能干?”
“不是,博士啊,他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是個病人,而且,像小孩兒一樣,我覺得……”任燚覺得自己無法下手。
“第一,他身體功能沒有問題,第二,他不是小孩兒。”龐貝博士道,“你不想幫他嗎?!?/p>
“我當然想,但是……”任燚總覺得自己趁著宮應弦生理和心理雙重受損的時候那個,也太禽獸了。
龐貝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相信我,只是親吻和撫摸就有這樣的反饋,刺激越多,反饋也就越多,你想幫他,就不用顧忌這些?!彼杂行┡d奮地說,“這樣的案例我還是第一次碰見,特別,很特別。”
任燚滿臉尷尬。
這時,邱言回來了,還給他們倆人買了礦泉水。
三人又聊了聊宮應弦的燒傷,話鋒一轉,邱言道:“龐貝博士,下一階段的治療什么時候開始?”
“回家之后,在這里不方便,深層催眠要在一個他覺得安全的環(huán)境里?!?/p>
任燚并不意外,要治愈心理問題,肯定要對癥下藥,但他對深層催眠著實有一點陰影。
“那應弦什么時候能出院?”
“根據(jù)他腿傷的進展,估計一周以后吧,只要感染風險降低了,就可以回家治療?!饼嬝惒┦康?,“你拿到宮女士的簽名了嗎?”
邱言搖頭:“還沒,我正在催她。”
“什么簽名?”任燚知道他們說的宮女士,肯定是宮應弦的姑姑。
“哦,是醫(yī)療免責協(xié)議。深層催眠是有風險的,沒有這樣的協(xié)議我不會給任何人做,鑒于應弦本人現(xiàn)在沒有行為能力,他唯一成年的親屬就只有宮女士了?!?/p>
任燚自然知道什么是醫(yī)療免責協(xié)議,宮應弦就曾經(jīng)騙他簽下,讓龐貝博士給他爸做深層催眠,他皺了皺眉,余光能感受到邱言投射來的不安的目光,但他復又神色如常,“原來如此,那還是盡快吧,不要耽誤治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