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要去分局審那個人嗎?”
“當然?!?/p>
“我也要去?!?/p>
“你的工作是協(xié)助火災調(diào)查,剩下的是警和諧察的工作?!?/p>
“我已經(jīng)參與了這么多了,你覺得我能袖手旁觀嗎?!比螤D堅持道,“我也要去,我要第一時間知道,那個孫子到底是不是縱火犯?!?/p>
宮應弦猶豫了一下:“行吧?!?/p>
任燚越吃越香,大概是屬于大腦的供血都跑去了胃部,他閑聊一般說道:“你家這么有錢,你又一身奇奇怪怪的毛病,你何必非要為難自己去當警和諧察呢?!?/p>
盛伯在一旁變了臉色,他偷偷地瞄了宮應弦一眼,想轉(zhuǎn)移話題:“少爺,要不要再吃一個?”
宮應弦面色平靜地喝了口水:“跟你沒關系?!?/p>
任燚被噎得無話可說,他冷哼一聲:“你說得對,是我多管閑事。”
宮應弦起身走了。
盛伯不好意思地說:“任先生,您不要往心里去?!?/p>
任燚咧嘴一笑:“放心吧,我要是往心里去,早被他氣死了?!?/p>
盛伯苦笑一聲:“這么多年了,您是少爺?shù)谝粋€帶回來的朋友,我們都特別高興?!?/p>
“我跟他不是朋友,只是一起工作而已?!比螤D直白地說道。
盛伯的眼神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下來,任燚頓時有點后悔。
盛伯復又笑道:“少爺帶您回家,肯定是信任您的,我相信你們會成為朋友的?!?/p>
任燚嘲弄一笑,他才不在乎能不能跟宮應弦做朋友,他只希望能完成工作的同時,少上點火。
吃完飯,任燚被帶到了客房,他忙活了大半夜,又累又不舒服,倒頭就睡著了。
====
天亮后,任燚又在宮應弦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然后倆人前往鴻武分局,不過這次開車的是專職司機。
到了分局,宮應弦直奔審訊室,昨天被他抓住的人,大約是在審訊室坐了一夜,困得直點頭。
一見他們進來,那人就瞪著通紅的眼睛大叫道:“我沒有放火,你們沒有證據(jù)就亂抓人!”
宮應弦拉了張椅子坐下了,他冰冷地問道:“名字,年齡,籍貫,身份證號碼。”
那人猶豫了一下,老實答道:“周川,25歲,谷市人……”
宮應弦又詳細問了他的情況,得知他曾在天啟上大學,畢業(yè)后在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做編程,一年前辭職,待業(yè)至今。
宮應弦讓同事去核實了周川的基本信息,全部屬實。
宮應弦問道:“昨夜為什么出現(xiàn)在那里,相機里為什么有那么多照片和視頻?!?/p>
“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就拍點東西怎么了?哪條法律規(guī)定我不能去了,你們憑什么像抓犯人一樣抓我?!?/p>
任燚厲聲道:“封條沒看到嗎?你以為那些封條是用來干什么的?!”
周川微微抖了抖:“就、就算有封條,我不該進去,那也不算犯罪吧,我不是學法的,但是法律常識我還是有的?!?/p>
“你有法律常識,就不會只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冒破壞罪案現(xiàn)場的法律風險?!睂m應弦死死瞪著他:“別把我們當傻子,如果你再不老實交代,我將把你列為縱火案的第一嫌疑人去調(diào)查?!?/p>
“我沒有縱火!”周川大叫道,“我真的沒有縱火,我只是好奇,只是拍了點東西而已,我什么也沒干,我沒犯法!”
“你在撒謊!”宮應弦狠狠一拍桌子,“如果你還不說實話,我會調(diào)查你過去半年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進行的每一筆消費,接觸或聯(lián)系過的每一個人,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留下的每一絲痕跡,一旦讓我發(fā)現(xiàn)一丁點可疑的地方,我就會挖的更深、更廣,你最好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東西,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在證據(jù)面前無話可說!”
周川嚇得臉色煞白,他扁著嘴,幾乎就要哭了。
任燚敲了敲桌子:“我勸你識時務,等到我們查出來,你會錯過自首的機會,你這么年輕,真想后半輩子在監(jiān)獄里過?”
“不、不要,我說就是了!”周川啞著嗓子喊道。
“說。”
“我……我在做直播?!?/p>
任燚瞇起眼睛:“直播?網(wǎng)上那種直播?”
周川點了點頭。
“在什么地方做的直播?什么平臺允許你發(fā)布這種直播?”
“不是國內(nèi)的?!敝艽ㄒе齑?,“是那種查不到服務器的?!?/p>
“查不到服務器?”
“就是,不正規(guī)的平臺,比如像色和諧情網(wǎng)站,服務器都在國外,登錄IP用的都是代理,不好追蹤,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不到?!?/p>
宮應弦沉思了片刻:“類似……暗網(wǎng)?”
“是的。”周川滿臉的灰暗,“我做直播,以及上傳的照片、視頻,都是為了賺錢而已。”
“有人花錢要你去發(fā)生火災后的現(xiàn)場?”
周川點點頭:“如果是正在著火的更值錢?!?/p>
任燚握緊了拳頭,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周川嚇得一抖。
宮應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具體點?!?/p>
“有的變態(tài),就是有這種癖好,就是喜歡看這些東西?!敝艽ㄎ宋亲?,“我只是靠這個維持生計而已,我知道不太對,但我真的沒有縱火。”
宮應弦打開周川的筆記本,拉下搜索引擎:“哪個。”
“第一個。”周川道:“不過,你們?nèi)サ臅r候,我的直播被中斷,他們知道之后,多半已經(jīng)把網(wǎng)址注銷了?!?/p>
宮應弦看著屏幕,果然,網(wǎng)頁顯示錯誤:“'他們'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所接觸的只是一些ID而已,網(wǎng)站是誰運營的,觀眾是誰,我都不知道?!?/p>
“那你怎么拿到錢?”
“用虛擬貨幣,類似比特幣,我們交易的區(qū)塊鏈平臺是個完全自由的'市場',誰都可以去交易,也可以變現(xiàn)。”
“這個平臺跟網(wǎng)站是什么關系?”任燚問。
“沒有關系?!敝艽ò櫫税櫭迹盎蛘哒f,沒人知道有沒有關系,市場只是市場,區(qū)塊鏈的意義就在于去中心化,這個'市場'沒有所有人,每個人也都可以是所有人,誰都可以用這個'市場'里的貨幣來交易。”
宮應弦對任燚說道:“虛擬貨幣的交易很復雜,我會讓互聯(lián)網(wǎng)犯罪的同事來協(xié)助我們,如果這個人說的是真的,有可能真正的縱火犯隱藏在屏幕之后。”
“但是,縱火犯不會只滿足于在屏幕后觀看的,他們幾乎克制不住自己去現(xiàn)場回味的欲望?!比螤D雖然不懂刑偵,但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也看過不少跟縱火類案件有關的書。
“對,如果能找到觀看直播的人,再跟現(xiàn)場記錄的照片、視頻作比對,就有可能找到那個人。”
任燚嘆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沒睡好,他腦袋發(fā)脹,昏昏沉沉的。原本以為在查出酒精燈的那一刻,案件就可以了解了,沒想到又牽扯出這么多,而這個案件最大的問題,是直到現(xiàn)在,他們都還無法確定,這起事故到底是意外,還是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