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聲的覬覦(二)
冬日,冰天雪地,飄雪,玻璃房檐角風鈴下。
無人敢出聲的花園里。
靜得只剩下雪落下的聲音。
一陣風吹過,古銅的風鈴丁零當啷。
這是最寂靜且沁人心脾的吵鬧。
風鈴之下,一片雪幽幽地落在男人懷里的少女頭上。
雪花很大,像一朵雪絨花簪在少女的頭上。
少女穿得很多,里三層外三層外加大紅色的袍子。
即使穿這么多,依舊可以看出她纖弱幼稚的身材。
袍子的邊角都拖在地上。
少女原本一邊奔跑一邊拉著袍子,如今站定,底部白色的球團絨毛輕飄飄地砸在雪地里。
白與白,誰也不兼染誰,無聲地為融為一體。
可是黑與白,白投入黑的懷抱,會被融化得骨頭也不剩。
面對前方來人,少帥的本能反應是掀開,踢飛。
但在少女獨有的馨香傳入鼻間時,年輕男人硬生生憑借意志壓制了自己的本能。
反而是移開雙臂讓自己的懷抱呈現敞開式,好讓這調皮的小東西撲進他懷里。
兩人之間的動作都太快,他移開雙臂的一瞬間她撲進來,緊接著自己的手就固定在了他的腰間。
連帶她的披風都被一起抱進懷中。
仿佛她替他養(yǎng)成了新的本能。
即使沒有用臂膀擋著,這么劇烈的沖擊也夠挽挽吃一壺了。
男人的身體堅硬得像石頭一樣。
挽挽簡直就是自己撞墻的小果凍。
撞上的一瞬間沖力迫使她倒退,幾乎跌到地上,好在腰間橫來一只大手固定住了她向后倒的身體。
可兩人之間的身高是在差距甚大。
年輕男人攬住少女腰肢的同時,收攏到了自己胸前。
對于少女而言,就變成了被攬著腰肢向上提了一小段。
只剩下了腳尖著地。
全身上下的支柱全仰仗著腰間禁錮著她的那根手臂。
少帥今日公休在家,未著軍裝,與挽挽同樣款式的拖地雪白大披風,領口下方是兩條雕金短鏈扣。
霍仿原本就面如冠玉,剛剛離開書房,高挺的鼻尖上架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
男人身上卸去了身為軍帥嚴重的威壓,單看霍少帥這張臉,斯文俊秀得像個國學大家。
拖地白色披風更是將少帥襯托得面如冠玉,如這白雪般冰冷雅致。
活脫脫一個世家大族溫潤俊秀的公子攬著一個外貌與他十分相稱的少女。
霍少帥被挽挽撲得上身微彎,自下而上看著她,垂順的大袍蓋過了挽挽的肩膀。
白色的披風強勢地掩蓋了大紅色披風,一如少帥的身體完全籠罩著挽挽的身子。
靠的太近,少帥的呼吸噴灑在挽挽的頭發(fā)里。
從下人們的角度看,挽挽小姐是完全被少帥抱進懷里了。
花園里沒有人敢說話。
懷里那具軟絨絨的小身體,在一寸一縷,如瑞腦消金獸一般,勾纏盤旋上升著淡淡的香味。
初時淡,然散不去,只覺愈加濃烈,愈加糾纏著他的鼻尖。
如妖精戲耍著稚嫩的書生,薄紗遮面,耳邊依舊環(huán)繞著她的笑聲,已稍縱即逝。
明明是天寒地凍之時,俊秀的男人卻感受到了那日破廟火堆邊的熱切。
破廟里,只有他們倆人,這里也是,所以一般無二。
這是少帥第二次將挽挽的身體完全納入懷中。
第一次是接住她崩了水缸后。
輕飄飄的,如折翼的蝴蝶一樣落入他的懷里,只能被他包裹。
明明還是這個人 ,前后也不過五天左右的時間,仿佛之間遮罩的感官,如今被迫打開,紛涌而上地迫切感受著她身上的絲絲縷縷。
那日透過搖動的火苗,霍仿曾在不經意的情況下,以眼代筆,細細描慕了那紅色肚兜流暢且一氣呵成的曲線。
曲線搖晃在火光里,明知不會動,卻以曼妙的弧度晃了年輕男人的眼。
如今演繹這道曲線的主人撲進了他的懷里。
以無辜的眼神望著他……
挽挽那哪里是什么無辜的眼神。
分明是瞪大了眼睛企圖叫對方看出她的威嚴來。
挽挽這廝又慫又橫,簡稱慫橫慫橫的。
明明是自己撞到的別人,人家還好心地攬住她沒讓她掉到雪地里。
她不,她覺得是對方的錯。
誰讓他一點沒有聲音拐角突然冒出來的……
嗯?乍一看對方還比她高,比她壯。
簡直囂張……
挽挽使了十成的力氣,憑著蠻力一拳頭狠狠砸在對方的胸口上,保管叫他癱倒在地。
所謂……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瘦不垃圾的……
挽挽高興地一抬頭,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映入眼簾。
白皮,琥珀眸子,黑發(fā)。
電光火石之間,挽挽經年不用的腦筋,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少帥克她,他又沒事了的話,按照這個邏輯推理下去,真想就只有一個……
大牛心中大驚,本能地低下頭。
她在府里這些年,是見過的。
白小姐故意往少帥身上撞,還沒撞上去就被少帥的衛(wèi)兵直接拎開。
后來少帥派大管家傳話禁了半年的足。
誰求情都沒用。
然后可憐的大牛就看見她們家小姐揮著粉嫩嫩的小拳頭,撒嬌一樣往高大的少帥胸口輕輕撩撥了一下。
連她這個這個局外人看了都感受到這之中濃濃的說不出道不明,卻真實存在的曖昧。
尤其是在少帥灼灼的眼神之下。
感覺那不應當是少帥和小姐之間,而應當是一對情意互通已久的情人之間才該有的動作。
挽挽抬頭看著少帥,少帥也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