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闖香閨
冬去后春來。
大床上的少女,半睡半醒間,白嫩無骨的腳撥著一個高高的錦緞?wù)眍^,一點一點將它撥到了地上。
地上鋪著厚重的冬日地毯,枕頭落下去沒有聲音。
少女嚶嚀兩聲,慵懶地翻了身,面朝著床里頭。
都說春日春暖花香,鳥語花開,那些酸溜溜的文人盡挑些好聽的說。
春日是暖和不假,可也是這春日,帶著其他三季所沒有的煩躁。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她前幾日貪涼,半夜踢了被子,感冒到現(xiàn)在也沒好。
屋子的角落里掛著一盞燈光極為昏暗的巴掌大的琉璃小夜燈,在夜色中獨自散發(fā)著淡淡的燈光。
黑暗仿佛是個強勢的侵略者,將這夜燈一步一步逼到了角落里,無路可退了,只能可憐地,在黑暗允許的范圍內(nèi),發(fā)出一點點光亮。
房間籠罩在這要亮不亮,要暗不暗的氛圍之中,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困倦。
房間中央,地毯上擺著一個矮香爐,香爐里靜靜地,斷斷續(xù)續(xù)上飄著安神香,融化在夜色里,猶如涓涓的牛奶融化在黑咖啡里。
香的濃度遠遠比不上那穿著緊身旗袍的大紅唇女人手里的那根煙,飄散出去的弧度和纏繞卻是像的,也許幾百年前同出一家。
都說春捂秋凍,少女床上的被子只比冬天的時候少了一床。
被子下,她熱得冒汗,全身上下黏膩得難受。
她翻來覆去,手和腳不由自主往被子外面探出去,肌膚所觸碰到的床單涼爽的溫度讓她忍不住想要再多一點點。
忽然,少女緊閉著眼睛支起上半身,大紅色的絲綢睡衣領(lǐng)口開得大,隨著她的動作,睡衣順著肌膚慢慢滑落,直至肩膀下,露出一邊漂亮的鎖骨來。
脖子里是肚兜的紅繩。
她閉著眼睛,鼻子用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那香氣充滿整個胸腔。
少女緩緩的睜開眼睛,像軟骨動物一樣貼著床往下摸著平挪,到了地上才慢慢直立。
她提起香爐的蓋子,簡單粗暴地滅了香,然后又像軟骨動物一樣游回去了。
其實人已經(jīng)很困了,但是偏偏熱得不能入睡,總在半夢半醒之間,這種感覺最是難受。
床上帳子落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少女蒙在被子里。
沒一會兒,手探出來,手里捏著沾著她的體溫的肚兜。
團一團,放在了靠外面的枕頭邊。
熱死了……
自覺涼爽之后,少女很快入睡。
月色下,除了花草樹木偶爾被風(fēng)吹過的窸窣聲,小院安靜無聲。
“嘎吱——”
極輕微的一聲。
仿佛那只是被門風(fēng)吹動的聲音。
又一聲。
聲音極小,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把握著的,透著不愿驚醒了屋中主人的低調(diào)。
那不是總角小兒開不了門的力小,而是成年人有力的手,卻極為克制自己的力道造成的聲小。
這樣的聲音在夜半響起,總是格外曖昧的,不由讓人想起街頭巷尾最火爆銷售的畫本子里描寫的欲語還休的情節(jié)。
比如什么閨中小姐夜會窮書生……
無論是門還是窗,半夜從外面被悄悄打開,不是私會情人的,就是企圖偷香竊玉的采花賊。
那門就這么開了一點點。
但這一點點就夠一個處心積慮的人側(cè)著身子擠進來了。
夜晚總比白天多了許多寂靜和黑暗完美掩蓋下的……別的意味。
再正經(jīng)的人也曉得脫了衣服。
走門的,即使聲音再小,也遠遠比那走窗戶的要來得張狂得多。
即使再克制,那一步一步極輕微的卻帶著沉悶的腳步聲,那是軍人的皮靴踩在地毯上的聲音,無不昭示著這是一個成年男子。
床上的少女閉著眼睛均勻呼吸,無聲中盡是嬌媚,挑著人的神經(jīng)。
索性現(xiàn)在夜半時分,各自安睡,無人看見這撩人風(fēng)情。
那盞小夜燈,猶如原本誓死護衛(wèi)主人,卻發(fā)現(xiàn)敵人太強大后臨陣脫逃的衛(wèi)兵一樣。
把它熟睡的主人留給了饑腸轆轆的侵略者。
不帶任何一點提示。
黑暗的壓迫更重了,重得小夜燈無法呼吸,于是它燃著燃著,似乎自己斷了一根 燈絲。
滅了。
屋子里的最后一點光源也沒了。
徹底黑了。
少女落著帳子的床前,成年男人以一根手指頭,慢慢挑開了帳子,不疾不徐。
鉤子鉤住了帳幔。
兩邊都勾起后,視線清晰起來。
今天是十五,月色正濃。
透過玻璃,月光照進來,灑到香爐的位置。
香爐折射著光亮。
男人一根手指頭伸進嘴里,牙齒咬住白色手套,給摘了。
小綿羊不知狼在眼前,還翻身往外面滾了一些。
少女的床極軟,是莞城如今時興的,洋人弄出來的席夢思。
她睡在上面就像一顆粉撲撲的桃子鑲嵌在奶油里。
羊睡著,狼眼中撲朔著綠油油的光,直勾勾地看著甜美的食物,冒著香氣,勾著他的神經(jīng)。
床邊慢慢凹陷下去一塊。
仿佛有個吃人的怪獸坐在了下去。
走門的比走窗的來得囂張,此時更是彰顯這件事情。
他不僅自己坐在位置上,還把一條大腿屈起搭壓在床邊。
這么氣勢囂張的,仿佛不是夜闖香閨的,而是正大光明來探查自己所有物的一樣。
少女睡在席夢思上,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低陷下去的那一邊滾。
男人的視線掃過去。
輕輕地,少女細嫩的小腿挨上了男人肌肉堅實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