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他早醒了,那他有收到自己發(fā)去的微信嗎?
看到的話,為什么不回復(fù),是故意嗎?還是他忘記了?
或者,他并不喜歡過農(nóng)歷的新年?
崔雪華叫醒李長盛,夫妻二人準(zhǔn)備的差不多,就出門了。
在樓下碰到李誠安,崔雪華跟他說:“家里有什么問李禮就行了?!?/p>
李長盛夫婦對李誠安越來越親切,李誠安能感受到的那份和李禮的血緣關(guān)系就越緊密。
李誠安推著李奶奶上樓,李禮去開門。她因為要去和許子生看電影,早晨起來就換好了衣服。
她穿著一件毛絨絨的高領(lǐng)毛衣和羊絨裙,畫了很清淡的妝。
見到奶奶,李禮蹲下來問:“今天天氣好不好?”
李奶奶遲緩地點(diǎn)頭說:“好?!?/p>
李禮催楊楊起床,又吩咐李誠安:“我熬了粥,中午你放微波爐里熱一下,等不燙了再給奶奶吃。奶奶會自己吃東西,但你記得給她把圍脖戴上,要不然會弄臟衣服?!?/p>
李禮說完,意識到一個問題:“對了,你會用微波爐嗎?”
“會用,你有點(diǎn)太小看我了。”李誠安用輕松的語氣揶揄。
微波爐是單身男性使用率最高的廚房電器。
李禮給楊楊扎了好辮子,打算出門。
李誠安正坐在沙發(fā)上陪李奶奶看電視,看到李禮,他突然說:“頭發(fā)扎起來會更好看?!?/p>
李禮的脖子和下頜線很漂亮,扎馬尾會更凸顯她的優(yōu)點(diǎn)。
李禮沒料到李誠安會來這么一句。
不是跟他說新年快樂都沒用么?
為什么還要管她怎么扎頭發(fā)?
這頭發(fā),扎也不是,不扎也不是。
李禮不想表現(xiàn)得非常在乎他說什么,她牽起楊楊的手:“別磨蹭啦,快出門?!?/p>
楊楊無辜地眼睛轉(zhuǎn)呀轉(zhuǎn)。
中午,李誠安照李禮的吩咐用微波爐熱粥。他是沒伺候過別人的,很擔(dān)心米粥會燙著李奶奶,于是一杓一杓喂給李奶奶喝。
李奶奶不知怎么,突然把進(jìn)嘴的粥都吐了出來,吐了李誠安一手。他的西裝袖子也被弄濕了。
李誠安試了試溫度,也許是太燙了。
老年人的觸覺和他是不同的。
他望著手上的嘔吐物,泛起惡心來。他嫌棄的拿紙巾擦手,可是,轉(zhuǎn)眼又想到,這是他媽媽。
是生下他,照顧過他的人。
那年他七歲,李長盛十七歲。他們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
大伯家看中的是李長盛,但李長盛如果跟他們走了,以后家里就沒人照顧了,最后才選了李誠安。
三十一年過去,李誠安還是記得被送走那天。
媽跟他說,是要去過好日子,不能哭。
李誠安想到那天,仍是會感慨命運(yùn)無常。如果不是被過繼到大伯家,出了國,有個很好的平臺,他現(xiàn)在,可能會是和陳家順一樣,在這座小城市里為生活卑微地忙碌。
但那樣,他至少有個家。
李誠安給李奶奶喂完剩下的粥,他犯了煙癮,抽出一根煙,問李奶奶:“能抽煙嗎?”
李奶奶不認(rèn)得他。
他的母親不認(rèn)得他。
李誠安還是忍住了煙癮。
許子生選了一部賀歲喜劇片,他沒買到好位置,三個人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許子生去香港念書以來,比以前更加開朗。他始終是個很體貼的男生,在李禮和楊楊抵達(dá)電影院之前,就買好了爆米花和可樂。
李禮對這種情節(jié)俗套的喜劇沒有什么很大的興趣,顯然許子生也沒有,倒是楊楊,每個笑點(diǎn)都要跟著笑。
巨大的放映廳里擠滿人頭,黑壓壓的環(huán)境很容易催睡。
李禮昨夜睡得晚,她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
一只手爬上她大腿,她乍得睜眼,是許子生的手。
許子生側(cè)臉,認(rèn)真地看著她,李禮看著他時,二人離得很近。
許子生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李禮,我想親你?!?/p>
他的語言比他的動作紳士。
許子生的唇快要和李禮的貼合,李禮拽起楊楊,推開許子生。
楊楊什么都沒反應(yīng)過來,李禮幾乎是喊出來:“快走,別看了!”
她的聲音驚動了整個放映廳的人。
許子生的氣息令她惡心。還好,她躲得快,沒被他吻到。李禮打車回家,氣沖沖地上樓,楊楊跟在背后邊走邊哭。
她回到家,看到李誠安,更來氣,于是把自己鎖在房子里。
李誠安問楊楊:“她怎么了?”
楊楊哭著說:“不知道。”
李禮曾經(jīng)是很喜歡許子生的——在得知他有女朋友之前。
她厭惡許子生的觸碰,這條裙子被她塞進(jìn)衣柜里,以后,她再也不會穿。她換上家居褲,把頭發(fā)扎成高馬尾,出去跟楊楊道歉:“明天我請你去看電影好不好?你可以看兩部。”
楊楊心思很敏感,她知道自己不是李家人,李家人對她這么好,她應(yīng)該感激他們,而不是鬧脾氣。
楊楊說:“謝謝姐姐?!?/p>
“電視,看電視,聲音,李禮?!崩钅棠掏蝗婚_口說話。
她現(xiàn)在只認(rèn)得李禮,會叫李禮的名字。李禮知道李奶奶的意思是把聲音調(diào)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