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官兒不依,被周存守摟在懷里,哄了幾句才好了,白等斟滿了酒盞走過去,捧在梅鶴鳴跟前。
梅鶴鳴斜靠在軟墊上打量他,這小館兒倒真生了一副好相貌,色若春曉,亦男亦女,雌雄莫辨,今兒他的生日,穿了見大紅錦緞直綴長袍,腰間織金腰帶束住,腰肢比婦人還纖細幾分,行動便帶出幾絲裊娜之態(tài)。
梅鶴鳴笑著接了他的酒吃下,遞還給他,陳官兒沖他笑了笑,眉梢眼底春情盡現(xiàn),竟比女子還嫵媚幾分,倒莫怪周存守戀著他,連家里的妻妾都丟下了。
吃了會兒酒,陳官兒便上后頭扮上了角,登上戲臺唱了一出,真真好一個好角兒,扮上那旦角,比個女子還入眼,加上身段輕軟,看的臺下的周存守上火,淫心起來,尋了托詞尋到后頭,拽著陳官兒便進梅鶴鳴的書房院兒。
偏如此巧的讓宛娘撞上,倒又坐實了一樁誤會,宛娘在灶房院的屋里坐著,越坐倒越想起梅鶴鳴素日的好來,不覺心煩起來,便起身出了屋。
前頭擺的流水席,灶房的院里人來人往正亂著,平日宛娘根本不上前頭來,好些個使喚的婆子丫頭均不識她,尤其她今兒穿的這身青布衫兒裙,巾帕裹發(fā),誰理會她是主子,都以為她是灶房里使喚的下人呢。
有個不長眼的婆子,見她閑著,便道:“書房院里要醒酒湯呢,你把這個送過去。”沒等宛娘說話,托盤便塞到了她手里。
宛娘無法兒,只得端著醒酒湯,去了書房,一路上還想,到了外頭把這個給隨喜兒就完了,省得梅鶴鳴瞧見她,以為她自己巴著過來的。
不想,書房院門口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想來不知哪里躲懶去了,宛娘找了一圈沒找找人,只得邁腳走了進去,從回廊里進來,剛走到窗下,便聽著里頭的說話兒聲。
“我嘴里的香餅子最是解酒,爺你且先吃了吧!”聽聲兒像男又似女,宛娘忽起剛頭在灶房院里聽說的話兒,今兒做壽的是小倌館里的頭牌,叫什么陳官兒的,是那個青州府都監(jiān)周存守的相好。
宛娘雖知這里的風氣有私狎?qū)D童之好,倒未曾想過梅鶴鳴也如此,想到梅鶴鳴跟個男的……宛娘便覺一陣惡心,好容易壓住,忽聽里頭咂咂的親嘴之聲,不大會兒,便是悉悉索索的脫衣裳,便是那干起了那事兒。
雖是個男的,卻叫的甚為淫浪:“啊,爺輕著點兒,小的這里可比不得那些婦人,爺若發(fā)狠,可不要了小的的命去……爺,輕點兒……”淫聲浪語不絕于耳,伴著咂咂親嘴兒干事的事兒,宛娘只覺腦袋里嗡嗡直響。
剛吃下的晌午飯,在胃里翻滾上來,一股子一股子往上涌,宛娘扭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到了那邊山石子下,扶著石頭彎腰大吐起來,這男人真惡心到了極點,虧她還想他素日的好,什么好都蓋不住他心里的骯臟齷齪。
好容易不吐了,扶著山石剛坐下,便聽那邊仿似說話的聲兒,宛娘身子一閃,躲進了后頭的山石洞子里,不大會兒便聽見是內(nèi)院里兩個婆子的聲兒。
一個道:“我可聽說后街夏家那寡婦,跟她家府里的小廝都滾一個被窩呢,是個浪的沒邊的貨,變著法兒掃聽咱們爺有些日子了,不定想著爺?shù)馁~了,昨兒剛送什么玉蘭花,今兒又送汗巾子,卻怎送了這樣一條尋常的,咱們爺哪里瞧得上眼。”
旁邊的婆子嗤一聲笑道:“說你這老貨傻還真傻,汗巾子都不識得了,這可不是那夏寡婦的,是咱們爺腰上系的那條,若旁的我還認不得,這條汗巾子我卻親眼見奶奶繡的,后爺?shù)昧巳?,跟個寶貝似的日日系在腰上的?!?/p>
另個婆子道:“依著你說,咱們爺腰上系的汗巾子,怎跑到夏家那寡婦手里去了。”“嘿嘿!這還不明白嗎,昨兒爺可被那個孫大人勾著去夏家吃了半日酒,家來的時候都吃醉了,那寡婦若著意勾引,男人哪有不沾腥的,不定干事的時候,就把汗巾子遺落在那寡婦手里了,也未可知,行了,別盡顧著說話了,趕緊送去,吳媽媽那里吩咐了,莫讓奶奶知道此事,誰說露了嘴,仔細爺?shù)陌遄涌刹皇浅运氐摹?/p>
兩人說話聲漸行漸遠,待聽不著了,宛娘從山石洞子里出來,望瞭望那邊書房院,想到兩個婆子的話,剛頭書房里的光景,又一陣惡心上來,捂著胸口強自壓住,這個地兒還甚可留戀的,既得機會,離了這腌攢之地吧!
扭身進了灶房院兒,人多事兒雜,也無人看顧于她,宛娘從那個臨街的角門溜了出去,瞧了瞧兩邊街巷,雖無人,卻要怎生出的城去,用腳走,恐還未到城門,便被梅鶴鳴捉了回來。
忽見那邊墻下停著一輛拉水的牛車,梅鶴鳴這人頗講究飲食,吃不慣宅子里的井水,每日讓人從郊外的山上拉泉水過來,作泡茶湯食之用。
這會兒車把式不定去吃飯還是凈手去了,不在車旁,宛娘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快步過去,上了車,掀開上頭大木桶一瞧,果然都是空的,忽聽那邊仿似有腳步聲,急忙撐起木桶邊沿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