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鶴鳴指了指桌上的酒壺問:“這是什么酒?”一個丫頭忙道:“回爺?shù)脑?,這是爺昨兒帶過來的梅子酒,兌了碎冰,最是解暑熱的。”
宛娘這才發(fā)現(xiàn),這屋里也比別處涼快的多,如今正是暑天,落了晚暑氣蒸上來,也熱的坐立不寧,剛進(jìn)來的時候沒注意,這會兒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屋角卻置放著一只青花瓷缸,里面堆著冰,絲絲冒著寒氣,怪不得屋里半點不熱。
宛娘側(cè)頭看去,也不知什么時辰了,窗外已黑下來,只隱約瞧見廊下燈影從碧色窗紗透進(jìn)來,宛娘也不知道梅鶴鳴究竟要把自己怎么樣,她是個寡婦,還是個剛死了丈夫的寡婦,這樣的身份跟了他,他難道不怕壞了名聲,又一想。梅鶴鳴這樣的人在乎什么名聲,說下大天來。不過一個婦人罷了,自己以后該如何?
想著這些,哪還有心思吃飯喝酒,偏梅鶴鳴興致頗高,倒了小盞酒遞在她手里道:“暑熱的天兒,正該吃這個酒,你嘗嘗可入得口去?”
宛娘淺淺抿了一口,酒氣很淡,沒什么酒味兒卻有淡淡的梅子香,有些像現(xiàn)代的果酒,卻綿軟香甜,雖好喝,宛娘也只一口便放下,暗想著脫身之計。
不等她想出來只聽梅鶴鳴道:“這個院子雖小,也算過得去眼,匆忙中置辦來,管不得許多,日后置辦了好的再挪出去也是一樣?!?/p>
宛娘一驚,手里的青花小酒盞匡當(dāng)一聲掉在炕桌上:“你說什么?”梅鶴鳴目光沉了沉:“那個成衣鋪子開不開有什么趣兒,跟著爺,以后有的吃穿,何必去做那樣拋頭露面的營生,能賺的幾個銀錢……”
沒等他說完,宛娘蹭一下站了起來,這男人這是要包養(yǎng)她,這會兒他正在興頭上,自然千好萬好,以后等他膩煩了,還不知怎樣,在這清河縣落個破落的名聲,她該如何過活下去,這可是封建的古代社會,這男人不過一時貪歡,哪會替她做長遠(yuǎn)的打算,她自己今兒若糊涂了,以后還不知怎樣下場。
宛娘知道這男人生就霸道的性子,也不敢真反著他,站起來退后一步,蹲身一禮道:“出來好些時候,這就要家去了?!?/p>
梅鶴鳴的眼睛瞇了瞇,就知她并不是那等好到手的女子,用句老話兒說,這女子腦后天生長著反骨,想收服她也要些手段:“宛娘,是不中意這宅子呢,還是不想跟了爺?當(dāng)初可是你跟爺談的條件,若沒有爺插手,你可知如今你是如何境況,這是想過了河拆橋,你需知道爺?shù)氖侄?,不是那等平常的?!闭Z氣陰鷙非常。
宛娘不禁瑟縮一下,還是咬咬牙道:“公子已遂了心意,難道不能放過宛娘嗎?”梅鶴鳴沉沉笑了:“宛娘,跟爺使喚這些心眼兒沒用,爺要你,你就是爺?shù)娜??!币娡鹉镉行峙聥汕械哪觾?,梅鶴鳴的心軟了軟,伸手把她扯在自己家懷里,柔著聲音哄她:“跟著爺有什么不好?”
宛娘咬咬牙,忽然抬起頭來道:“宛娘不能留在這里,但可跟公子約定,倘若公子來這清河縣,想見宛娘,可讓人去傳喚宛娘,我便來此服侍公子,至于旁的,宛娘自有宛娘的難處,望公子體諒。”
梅鶴鳴還真沒見過這么不識抬舉的婦人,耐性終是磨光,冷著臉揮揮手道:“隨你,只你不要后悔便好,來人,送她回去,另備車,爺今兒晚要宿在明珠院?!?/p>
宛娘跟著隨喜兒出大門上了馬車,還暗暗冷笑,不是他有權(quán)勢在手,她大耳光早甩過去了,還指望她吃醋不成,當(dāng)真是笑話。
馬車顛簸一下,宛娘忽覺渾身酸疼難當(dāng),想到自己的遭遇,不覺難過上來,眼淚唰一下就落了下來。
到了門前,隨喜兒扶著她下車,覷著車角的燈,看見她雙眼通紅,想想還是點撥她一下,低聲道:“奴才瞧爺對奶奶很是上心,奶奶若依著爺?shù)男宰?,多哄著爺幾句,便萬事大吉了?!?/p>
誰知宛娘一聽他嘴里奶奶這兩個字,更氣的不行,不禁惡向膽邊生,喝了一聲道:“誰是你家奶奶,你們家爺外頭不知多少沒了的野賬,難不成都是你奶奶?!绷滔逻@句話,開門進(jìn)去,光當(dāng)關(guān)上門。
隨喜兒無端吃了一頓排頭,不禁撓撓頭,剛頭明明瞧著是個好脾氣的,怎的轉(zhuǎn)眼就變成個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