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嚴(yán)燁跟著秦昭進了太尉府,一路穿過朱紅曲廊向著書房而去。他一路上贊嘆了府上氣派,試探了幾句問話,可那黑衣男子就只給了他個背影,和幾聲淡漠的‘嗯’,真是莫可奈何,他悻悻地閉上嘴,隨著秦昭停步,看著緩緩打開的書房門連忙整理好了表情。
楚明允正提筆在地圖上勾畫著什么,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一眼望見了嚴(yán)燁,“你過來做什么?”
嚴(yán)燁施了一禮,笑答道:“下官得知大人在打聽陳老尚書的消息,碰巧了解些,這就趕忙來告訴大人了?!?/p>
楚明允擱下筆,后靠上椅背,“你知道陳玄文家人在哪兒?”
“只是了解一些,”嚴(yán)燁道,“前些日子下官出使臨安,同郡守小聚,他提起陳老尚書不知為何忽然找他幫忙,在臨安城外置辦了所宅邸,把家小都送了過去。陳老尚書不肯多說,他也不好過問,可是沒過幾日,那宅子居然半夜起了火,等他派人趕過去時已經(jīng)燒得差不多了?!?/p>
“半夜起火?”楚明允眉梢微挑。
“是。這案子郡守哪敢怠慢,他派人去查了好幾遍,沒有人為縱火的痕跡,可能是宅內(nèi)燭火之物出了事?!?/p>
“呵,”楚明允冷笑,“縱火的人若是能讓他給查出來,也就沒臉面去殺陳玄文那一家了?!?/p>
查探中走過場的成分的確有不少,楚明允語氣太過諷刺,嚴(yán)燁額角不禁微微滲出了冷汗,不敢看他,陪著笑道:“大人說的是。”
“你的意思是,陳玄文一家全都讓燒成了灰?”
“這……恐怕不一定?!眹?yán)燁猶猶豫豫地道。
“嗯?”楚明允看著他。
嚴(yán)燁忍不住擡袖拭去冷汗,忐忑道:“那、那郡守也是猜測,下官只是轉(zhuǎn)達(dá),并不清楚?!?/p>
楚明允笑了,慢聲道:“你這么怕我做什么?”
“怎么會?!眹?yán)燁笑笑,壯了膽子繼續(xù)道:“有人說半夜里有見到車馬在那邊停下過,似乎是救出了個人,可能是陳老尚書的獨孫,但夜色太深,看不大真切?!?/p>
楚明允眸色微斂,看向秦昭。秦昭對上他的視線心領(lǐng)神會,點了點頭,打算等嚴(yán)燁走了就吩咐人去臨安一趟。
可嚴(yán)燁該說的說完了,并不打算就這么離去,反而笑著道:“大人對陳老尚書這么關(guān)心,可是有什么事?下官雖然無能,但說不定能為大人分憂一二呢?!?/p>
楚明允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想趁機諂媚的心思,于是隨口道:“也沒什么事,只是聽說陳玄文的孫子長得還不錯?!?/p>
“……”嚴(yán)燁想起來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坦然地好起男色的,原先準(zhǔn)備的話一下子都噎了回去,只得訕訕干笑。
楚明允漫不經(jīng)心地道:“對了,你就這么來我府上,不怕被蘇世譽發(fā)現(xiàn)?”
“大人放心,”嚴(yán)燁連忙道,“御史大夫這會兒并不在御史臺,他前腳出去我后腳跟出來的?!?/p>
“哦?”楚明允來了些興致,“蘇世譽去哪兒了?”
“有人彈劾工部尚書譚敬官船私販,運營火藥。您應(yīng)該知道,如今御史臺的折子都要過蘇大人的眼。這事嚴(yán)重,若是假的,給朝廷命官扣上這么大的污名是我們御史臺辦事不當(dāng);若是真的,又怕直接遞折子到圣前會打草驚蛇,蘇大人就把折子先扣下來了,依他的性子來看,下官估計他是要親自去查了?!?/p>
楚明允臉色微冷,“彈劾譚敬運營火藥?”
秦昭神色也有了變化,緊盯著嚴(yán)燁等他說下去。
“是,”嚴(yán)燁對他的反應(yīng)有些摸不著頭腦,繼續(xù)道:“譚尚書官船私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原先還算收斂,咱們也都心照不宣地過去了。可他這回不知是怎么了,連運了幾大船的火藥進來?!?/p>
楚明允指尖輕點在書案上,眸光沈浮不定。
他跟譚敬的那筆火藥生意早就結(jié)了,西郊那邊炸過了,山洪也恰到好處地埋了個干凈,事情本就完了,可譚敬如今又搞來這么些火藥是怎么回事?難道這京中還有人要動手腳?
他聲色不動地道:“親自查,蘇世譽是要怎么個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