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個死神，其實還挺酷的。

霍然曾經(jīng)想像過，寇忱這種神經(jīng)病，這個死神的下面半截兒有可能穿著大褲衩，有可能是一根冰棒棍，有可能是空白，也說不定有一行字。

你看我?guī)洸粠洠?/p>

但這個死神是完整的，下面半截兒也屬于死神，腳下是黑色的火焰，看上去很立體感。

如果寇忱不是一直強調(diào)，霍然覺得自己看的時候并沒有注意火焰在他屁股縫上。

但現(xiàn)在他就會忍不住想，火焰和屁股縫。

非常痛苦。

開始燒水的時候寇瀟從河里上來了，這套煮面的小鍋是她一定要買的，她要過來煮面玩。

“水是河水嗎？”老楊問。

“不是，”霍然指了指旁邊的山，“那邊有泉水，老驢都知道，還挖了個濾水坑，用的那個水，燒開了多滾一會兒就行了，不放心你們還可以放消毒藥片，我?guī)Я?。?/p>

“不用……”寇瀟說，“我剛……還喝了一口河水?！?/p>

霍然看了她一眼：“后面別瞎喝了，又不是沒帶水。 ”

“我會肚子疼嗎？”寇瀟問。

“這片兒來的人少，主要是微生物什么的， ”霍然說，“實在肚子疼了……”

“要不你吞一片兒消毒藥片吧?！笨艹涝谂赃叿浅Ｓ淇斓卣f。

“預(yù)約死期呢是吧！”寇瀟轉(zhuǎn)頭瞪著他。

“我?guī)Я四c胃的藥，”霍然說，“不用太擔心?！?/p>

“水開了，”老楊指了指鍋里開始翻滾的水，“是要多滾一會兒嗎？”

“嗯，滾個幾個分鐘吧?！被羧徽f。

等待的時候其實有很多事兒可以做，可以聊天，可以吃點兒巧克力，也可以到旁邊走走，但不知道為什么，幾個人突然沉默下來，一塊兒盯著鍋里的水。

霍然感覺這場景特別像他進山好幾天第一次吃上熱食的時候。

但現(xiàn)在他們剛進山幾個小時，這是第一頓飯。

不知道就這種狀態(tài)，他們能撐到第幾頓。

面條是方便面，寇忱喜歡吃煮方便面，加上他們帶的火腿腸，聞著很香。

平時在家他有時候饞了也會這么煮，但現(xiàn)在同樣的面，有了不一樣的美味，寇忱把面挑到碗里，湯都沒要，直接就先吃了兩大口。

“吃慢點兒，”霍然提醒，“嚼細些，換了環(huán)境腸胃容易出問題?！?/p>

“嗯?！笨艹缿?yīng)了一聲，摸了摸肚子。

霍然看著他。

“我沒怎么嚼，”寇忱說，“我現(xiàn)在把它們按碎點兒?！?/p>

霍然嗆了一下，轉(zhuǎn)開了頭。

寇忱笑了半天，霍然這種無語的樣子非常好笑。

說起來，當初在球場上起沖突的時候，他還覺得霍然是個暴脾氣，現(xiàn)在看來，還是分人，不熟的人他火就大，熟了以后就挺能忍的了。

寇忱看著他的肩，放下碗，伸手搭了上去。

霍然轉(zhuǎn)回頭：“干嘛。”

“不干嘛?！笨艹勒f。

“拿開！”霍然說。

“你怎么這樣，”寇忱拿開了手，“要多熟才算熟啊！”

“誰知道你憋什么蠢招呢！”霍然說。

“我給你的印象就是這樣的嗎？”寇忱有些不能接受。

“不然呢？”霍然說，“你給我的印象就是地主家的傻二哥?！?/p>

“姐他罵你?！笨艹勒f。

“嗯？”正專心吃面的寇瀟抬起了頭，“然然？”

“我怎么就罵你姐了??？”霍然震驚。

“我是傻二哥，我姐是什么！”寇忱問。

“傻大姐?！崩蠗罨卮稹?/p>

“楊睿東你湊什么熱鬧！”寇瀟說。

“我就搶個答，”老楊笑了起來，“沒忍住?！?/p>

“你倆我都記著賬呢，等著吧，”寇瀟說，“耽誤我吃面?！?/p>

吃完東西，洗鍋洗碗收拾，折騰了半天，最后還是霍然把東西收回包里的。

“還是吃干糧吧，”寇忱說，“就這煮個面，收拾的時間比他媽吃的時間還長，太費勁了。”

“也不是你收拾的。”霍然嘆氣。

“我不是收拾不回去了么！”寇忱說，“我給你減負呢。”

“晚上可以生火烤肉吃，”霍然說，“看你們還有沒有體力吧。”

“我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累，”寇忱說，“也不怎么難嘛。”

“一小時之后，這次行程才算正式開始，這話晚點兒再說，”霍然笑了笑，看著他，“小菜雞?！?/p>

霍然這話并不是吹牛逼，進河谷這段路好走，不需要攀爬，也不需要涉水，越往里路越窄，高低不平的石頭路和被水漫過的泥堆交錯出現(xiàn)，時不時還會有被雨水沖出的深溝。

江磊就在這條路上摔進溝里，把肩膀給摔脫臼了。

“往哪邊走？”老楊問。

“右邊，我?guī)罚銈冏吆箢^，”霍然說，“接下去這段都沒有好路了。”

“你們走后頭，”寇忱立馬跟了上來，一副老驢的口氣，“我跟霍然開路?！?/p>

“行吧?！被羧豢戳怂谎?。

往前沒多久，就開始鉆林子了，地上的石頭和泥地被落葉蓋著，陽光時有時無，能聽到水聲，但看不到溪流在哪里，感覺很奇妙，霍然很喜歡這種寧靜。

不過走了一段之后，身后的寇瀟突然喊了一嗓子。

霍然都沒有回頭看，直接轉(zhuǎn)身就往回跑。

果然是寇瀟滑倒了，順著泥濘的坡地一路往下滑了兩三米，被老楊追上去拉住了背包才停下。

“我的媽……”寇瀟坐在地上，拍著胸口，“我都怕會把你倆鏟倒！”

“摔哪兒了？”寇忱跑過去蹲下了。

霍然看了一眼她滑下來的路，沒有太大的石頭，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

“摔我褲子了，”寇瀟被老楊拎起來之后摸了摸褲子，看著一手的泥，臉上表情很痛苦，“我知道然然為什么不讓我?guī)烈路??！?/p>

“主要還是沒有人看?！笨艹勒f。

“你滾！”寇瀟瞪了他一眼，又活動了一下腿，“沒事兒，繼續(xù)走吧?！?/p>

“你的杖，”霍然拿過了她掉在地上的登山杖，調(diào)短了一些， “太長了，用不上勁?！?/p>

“這兒是不是還有別的路？”老楊問，“我剛看路邊還有小路，好像平一些？”

“那不是，那是野獸走出來的路，”霍然說，“走不了，而且路上會有獸夾，很危險。”

“獸夾？”寇忱愣了，“那種帶齒的大鐵夾子嗎？”

“嗯?！被羧话櫫税櫭肌?/p>

“能夾住什么？”寇忱問。

霍然繼續(xù)往前走：“狼，狐貍，黃羊，兔子，刺猬，有什么夾什么?！?/p>

“我操，”寇忱說，“這不行吧？你看到過嗎？能救得了嗎？”

“這山里頭也沒什么大動物了，”霍然說，“小些的野獸夾住了直接就死，看到的時候基本都是死的，救下來也是死?！?/p>

寇忱好半天都沒說話，他平時很少接觸到這樣的問題，只是喜歡動物，小貓小狗小兔子，但聽到霍然的話，他突然有些不舒服。

“你是不是救過？”他問。

霍然往前又走了一段才應(yīng)了一聲：“嗯?！?/p>

“救的什么？”寇忱問。

“狐貍，”霍然說，“我用衣服包著它，想到下個村子找人幫忙，不過它就撐了半小時就死了?！?/p>

“霍然?！笨艹劳Ｏ铝?。

“嗯？”霍然回過頭看著他。

寇忱張開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