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在墓園門口等了四五分鐘,另一輛車也在門口緩緩?fù)O?。外公連同表舅一家皆著一襲黑衣,面容端肅。
聽到車門“啪”的一聲合上的脆響,方寧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后面已經(jīng)沒有人了。嗯,還好趙芝花沒來添堵。
小舅舅要過去攙扶,陳老爺子擺了擺手說不用。
雖然他擺手的動作很堅決,可每走一步,膝蓋就抖一下,好像已經(jīng)脆弱到無法承載身軀的重量。
他的背蝦米似的佝僂下去,頭發(fā)短短幾年間就像是脫過色一樣,再不見一點兒黑亮的光澤,變成了又蓬又草的臟灰色。
方寧看著外公的背影回想:他今年多少歲了?
自從外婆去世后,她就不太能記得住外公的年齡。
在心里默默算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是76歲。76歲是個怎樣的年紀呢?
大概是秋分前的最后一個夜晚,樹葉即將褪去最后一抹殘綠,被風(fēng)一吹就抽干了精神氣,變得干枯而薄脆,更是再經(jīng)不得一點兒風(fēng)吹雨打。
外公也老了,這幾年老得尤其快。
一行人向北,再向北,穿過一列列墓碑,因為走得太緩慢,像是總也到不了頭似的。
終于,他們在一塊黑色的石碑前停下腳步,碑上蓋滿塵土,碑上還掛著一朵灰灰的綢花——上一年的這個時候,它應(yīng)當(dāng)還是極鮮艷的大紅色。
小舅舅把那朵舊綢花取下,從袋子里取出朵新的掛上去。
外公默默地等他掛完,伸出手低聲道:“抹布?!?/p>
小舅舅擰開一瓶礦泉水倒在嶄新的白毛巾上潤濕后遞給他。
外公接過,手向前夠,脊背也因此彎得更深,像是快要折斷一樣。爸爸媽媽在他身側(cè)護著,防止他跌倒。
抹布在石碑上顫巍巍地游移著,上面燙金的字逐漸變得清晰。照片下印著“慈母 袁玉蘭 之墓”,兩側(cè)是生卒年月。
他反復(fù)擦拭的時候,方寧和另幾個小輩就在碑前的小案臺和地上擺上果供,皆是些時令水果、糕點一類的。
外公好不容易把那覆著無數(shù)新塵舊泥的石碑擦干凈,吭哧吭哧地喘了幾口氣,無比疲憊的樣子。他的目光往右邊瞥了瞥,對著正往盤子里裝蛇果的方寧說:“那邊……也擺一點吧?!?/p>
方寧點點頭,新拿出兩個盤子,一盤裝了兩只深紅而飽滿的蛇果,另一盤疊了幾塊綠豆糕,雙手平端著往右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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