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看著方繼亭在夕陽下愈發(fā)顯得無比平和的側(cè)臉,驚覺自己怎么會傻到問他這樣的問題。
討厭意味著消極,意味著憎恨。而這些她從未在方繼亭身上感受到,即使有,恐怕他也不會任這樣的情緒發(fā)酵,一定很快就能處理好。
所以這么多年來,他好像真的沒有討厭過什么人。
見方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似乎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走到“星海灣”時,方繼亭開口解釋道:“一個人是很難去概括的?!谩蛘摺畨摹?,‘喜歡’或者‘討厭’,這些詞實在太大了,我很少會去使用。當然,我不是說使用它們有什么不好,只是我自己更喜歡就事論事地去處理。趙奶奶今天的做法我很不認同,之前的一些做法我也未必覺得合適,但不可否認,她也能做到我們都無法做到的一些事。比如幫外公擇菜,幫他拎東西,幫他在短視頻APP上傳毛筆字,傾聽他說話……這些或許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們在燕城,小舅也經(jīng)常要值班,終歸鞭長莫及?!?/p>
“哦……“方寧沉吟。哥哥的話信息量很大,她需要反應一會兒。他的思維方式和她差異太大了。
如果說在她的世界里,善惡和情感是一個個色彩和壁壘都極其鮮明、高對比度的色塊,那么在方繼亭的世界里,便只能看得到一片灰色——不是臟污的灰色,而是柔和的、淺淡的、近乎圣潔的灰色。
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考慮到了一些她很少會想到的事。
好像成為長輩之后,“爸爸“、”媽媽“、”外公“就成了足以概括一個人全部家庭生活的標簽??善鋵?,在成為”爸爸“、”媽媽“和”外公“之前,他們首先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著自己的需求。
方寧嘗試去想,假如她站在外公的角度,失去了愛人,子女又難以時時陪伴,每天睜開眼睛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日復一日……這樣的生活,她能堅持多久呢?
她忽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或許有人能堅持很久,或許趙芝花不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但以她的立場,沒有經(jīng)歷過那樣的孤獨,真的無法去苛求什么。
她看著大門口不遠處,一個六十幾歲的老奶奶,戴著一頂草帽,一只手領著個八九歲的西瓜頭小孩兒,另一只手哆嗦著從寬大的口袋里掏出五塊零錢遞給賣冰碗的嬸嬸。
那嬸嬸似乎都已經(jīng)認識他們了,笑瞇瞇地在冰上多澆了半杓蜜豆。
“今天又帶孫子來吃?。俊?/p>
老奶奶看著冰上堆得滿滿的料,也笑了:“是啊,我們小航還是覺得你這里的最好吃?!?/p>
……
方寧抹了抹眼睛,那個陌生的老奶奶和西瓜頭的小孩兒似乎與童年時代的一些影像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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