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完全忘了疼,指給陳婉琴看:“媽,哥哥在那兒?!?/p>
陳婉琴卻沒找到,還在左右回顧著:“在哪兒?”
方寧又指了兩遍,陳婉琴才看到自己的兒子,不由失笑:“眼神可真尖,像長了雷達似的。”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方寧想:她身上可不就是長了名為方繼亭的雷達么。
他和她的五官有五六成相似,都不是什么濃墨重彩的長相,所以在人群中也不會是頂頂顯眼的那個。
可這種淡是有韻味的,是詩書累牘日復(fù)一日浸出來的。
他就好比渲染在雪白生宣之上的山水,令人見之忘俗,越細看越脫不開手去。
方寧常覺得他身上有種與浮躁焦慮的現(xiàn)代人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像仙人,像佛陀,與一切陰暗的欲望與情緒絕緣。
這種獨特的氣質(zhì)總能令她迅速定位到他的身影。
于是她踮起腳尖揮了揮手,可是方繼亭沒有看到她。
心中有點失落,她牽著母親,撥開人流,一步一步地靠近。
一直到只有幾尺距離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方繼亭竟真的在和人攀談。
還是個女孩子。
她大約和方繼亭同歲,深棕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上,發(fā)尾處燙成優(yōu)雅的大波浪,是個十足嫵媚的大美人。
方寧聽見她問方繼亭:“你今年八月份去鳳儀么?“
方繼亭笑笑,似乎和她很熟稔的樣子:“去啊,我已經(jīng)簽字了。“
那美人又問他:“這是你第一次去做田野吧?“
方繼亭嗯了一聲。
“是啊,我還挺期待的,之前只去博物館做過一次修復(fù)?!?/p>
方寧瞧見了他的眼神。
生動而明亮。
那是他遇到極為感興趣的事物時特有的光芒。
而這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方寧一下子難受極了,心里像是有顆檸檬被扎得千瘡百孔,連呼出的氣都是酸的。
什么鳳儀,什么田野,他們要一起去做什么,她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