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約莫是工頭的人聲音粗啞,像口低音鼓,又有些南方口音,方寧沒太聽清楚細節(jié),只提煉出幾個諸如“有老人爬樓時暈倒“、”裝電梯“、”提前“等幾個關(guān)鍵詞。
然后是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火氣:“我女兒過幾天高考,你們這樣,她要怎么睡得著?“
“什么?晚上十點半以前?那中午不要睡了?還有我們住一樓,你們就在我大門邊上敲,里面的人白天還能工作學習嗎!”
理論了一會兒,氣氛如弓弦般漸漸繃緊,仿佛很快就要錚然一聲擦出火花。
陳婉琴拍了拍方行健的背,在旁邊打圓場:“這大熱天的,大家都不容易,消消氣。“
倒是旁邊的一個小工放軟了語氣:“哥,姐,俺們也不是故意和你們?yōu)殡y,俺弟今年也高考,知道你們不容易,但這排工時間都是上面定好的,俺們也改不了啊?!?/p>
他這么一說,方行健也意識到自己和他們發(fā)火并沒有用。說到底,他們就是拿錢干活的,沒有決策權(quán)。于是吸了口氣,抿著唇不作聲了。
該事件最后以陳婉琴給工人們切了半塊西瓜,工人們答應他們在施工的時候盡量小聲說話而友好結(jié)束。
但本質(zhì)矛盾并未解決,也根本解決不了。
關(guān)上門后,陳婉琴嘆氣:“等寧寧高考結(jié)束了我就去投訴小區(qū)物業(yè),最后幾天了出這幺蛾子,孩子怎么復習啊?“
方行健的目光落向客廳另一端那扇半掩著的白色的門,靈機一動。
“要不然,先讓她到繼亭的房間去住幾天,他房間離樓道最遠?!?/p>
夫妻倆到方繼亭房間待了一會兒,果然,他的房間隔音效果不錯。若是關(guān)上門,噪音的音量約莫就只剩下大門口的三分之一,完全屬于可忍受的范圍。
陳婉琴:“你接著干活吧,我去和孩子們說?!?/p>
方行健就又急匆匆向書房里去了。他在一間大型軟件公司里做程序架構(gòu)師,一到有項目的時候就忙得四腳朝天,不在公司里加班也要在家里加班。
“篤篤篤?!狈綄幏块g的門重新被叩響。
陳婉琴走進來,眉眼微垂,略帶歉意地看著她。
“寧寧,爸媽剛才去問過了,外邊開始修電梯了,正對著咱家大門,一時也沒什么辦法……”
她說這話時,方寧假裝滿不在乎地“嗯”了幾聲,手握著筆停留在試卷的某一處,好像在專心致志地思考某道題的解法。
可其實她只是在盯著臺燈淺白色的光透過前額碎發(fā),在試卷上投下的陰影。除此之外,那里沒有文字,沒有符號和標記,什么都沒有。
如果陳婉琴再仔細些看,或許還會發(fā)覺,筆尖早已在微微發(fā)黃的試卷上洇出一小塊墨藍色。因為停得過久,墨點已經(jīng)從中心逐漸發(fā)散出去,形成波紋似的漸變漣漪。
突兀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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