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有點擔憂，夾雜點后怕，甚至感覺好像沒有足夠的氣力去打開這扇門。
如果……如果今晚的李峰真的做的足夠浪漫，而如那些人所言，徐葉羽被感動哭過，以她作者感性的性格，會答應(yīng)，也不算什么大新聞。
如果她答應(yīng)了，而他打開門，會看到什么樣的景象？
他闔了闔眸，甚至不敢往下想。
搭在門把的手可見微顫，他自嘲似的笑一聲。
身體撞擊在門上的聲音令他驟然回了神，徐葉羽的聲音帶著無法當眾給予難堪的無奈：“你到底想干嘛啊——”
接受到求救訊號的陸延白打開門，正好看到李峰拿著戒指盒子想要擁抱徐葉羽，而她往后不住閃躲，李峰撲了個空。
……
氣氛凝住。
李峰動作僵持，圍觀群眾分為兩派，一派是看熱鬧勸徐葉羽答應(yīng)的，一派是起哄但又覺得女方似乎不太情愿的。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打斷這場預(yù)謀告白的陸延白。
徐葉羽先是愣了一秒，然后飛快跑到他身后，抓住他袖子：“教授，你終于來了?！?/p>
“帶我走吧，就現(xiàn)在，好不好？”
陸延白站定，掃了一眼天臺，他本身就常年跟所有的大場合打交道，自身便帶著一股能壓住場子，且讓人不敢造次的氣場。
尤其是這種表情的時刻。
眾人鴉雀無聲，接受他的審視。
不需要怎么分析，他就能知道李峰的今晚所想。
這種眾人圍觀，氣勢龐大的告白容易給人造成難以下臺的感受，但凡女孩子拒絕的心思不是太強烈，被親友團帶著圍觀人員一起哄就開始動搖，再加上人多不知如何拒絕，很有可能就這樣被迫著答應(yīng)了。
即使是答應(yīng)，也是被逼著的。
但幸好從頭至尾，她也沒想過要同意，事情才發(fā)展到了這個態(tài)勢。
“如果我是你，”陸延白看著李峰，“我不會在未經(jīng)過女孩同意的情況下，尾隨她到她補課的私人場合；也不會在她連連拒絕后還要強迫她戴上我送的手鏈；更不會用這樣近乎情感綁架的手段迫使她答應(yīng)我，還在她閃躲的時候想抱住她。她明顯不愿意，你還步步緊逼?！?/p>
“要追一個女孩子之前，首先要學會的，是尊重她。”
“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也就可以放棄了?！?/p>
李峰臉騰地一紅，拿著盒子進退兩難。
陸延白見說得差不多了，拉著徐葉羽，回頭低聲道：“走吧?！?/p>
她長吁一口氣，亦步亦趨跟他走下樓梯，終于擺脫了讓自己頭皮發(fā)麻的局面。
走到了聽音閣夜市，徐葉羽才能委屈巴巴地“大吐苦水”。
“你不知道，真的太可怕了，我就在鬼屋門口排隊，李峰聽我的聲音就把我認出來了，后來我噙著眼淚逛完了鬼屋，一出來他就為我準備了十幾響禮花，嚇得我好不容易憋進去的眼淚又出來了……”
陸延白看她：“為什么哭？”
“那個不是、鬼屋……鬼屋真的有點嚇人，我走到拐角還沒準備好，砰一個鬼跳出來，是你你不被嚇死嗎？”徐葉羽下意識摸了摸眼尾不存在的余淚。
“……”
徐葉羽又摸摸鼻子：“好吧，可能你真的不怕。”
他哭笑不得看向她，問：“有那么可怕？”
徐葉羽想了想，也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太弱雞了，于是答：“我只是被嚇出了一點點眼淚，沒有很多的，類似于打呵欠的那種。而且我又是一個人嘛，兩個人的話肯定就不會被嚇那么厲害了，畢竟有人在身邊有安全感?！?/p>
“……”
他勾勾唇，聲線明朗：“那下次我?guī)闳ァ！?/p>
徐葉羽目光殷切：“真的??？”
“嗯?！?/p>
說到這個話題，徐葉羽又問：“你怎么找到天臺的？那時候你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正接起來李峰就搶走了，后面就不讓我再接了……”
陸延白：“聽路人說的?！?/p>
要不是她是因為鬼屋被嚇了點眼淚出來，站在鬼屋門口擦眼睛，別人也不會以為她是被感動哭的了。
聽了那話之后，甚至有一秒，他都感覺她真的要答應(yīng)李峰了。
甚至此刻，還有些隱隱后怕。
“稍等一下，我進去洗個手?！?/p>
站在某棟樓門口，陸延白同她說。
“好?！?/p>
想了會，徐葉羽又追問：“因為你剛剛牽了我，所以才想去洗手嗎？你嫌棄我？”
“……”
這都什么腦回路。
他無奈笑嘆：“不是。”
“行吧，”徐葉羽批準了，“你去吧?！?/p>
“在外面等我，我一會就出來?！?/p>
“嗯?！?/p>
洗過手，陸延白撐在洗手臺邊，看著窗外沒什么實際意義的靜謐景色，終于試圖開始理清思緒。
一開始，他意識到自己和她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偏離了師生情誼，他想把這段感情拉上正軌，拉開和她的距離，然而當想到別人可能會和她牽著手走進舞會，他破功了，破天荒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告訴她不要選別人。
而昨晚邵岸的話，只不過是把他一直在內(nèi)心懷疑和掙扎的東西，給點明了出來。
直到方才，想到她可能真的會答應(yīng)別人，和別人在一起，往后余生甚至同他再無關(guān)聯(lián)的時候，那一刻——不摻雜任何的假設(shè)，他所體會到的一切都真實得可怕。
多荒謬，陸延白居然在害怕。
再無法自欺欺人，那種失去她的瞬間所能創(chuàng)造出的鮮血淋漓的空洞感，他根本不敢去想。
原來即使她是他的學生，即使他拼力壓制，他還是失控一般地，這么喜歡她。
不是真的快要失去，他不知道自己居然這么想要和她在一起。
過了十多分鐘，徐葉羽看著出來的陸延白：“怎么去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也被人抓去告白了呢?！?/p>
她哪里知道，就在這十分鐘里，他完成了一項比被人告白重要無數(shù)倍的人生決定。
兩個人繼續(x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前面是鵝卵石路，徐葉羽穿著高跟鞋，不方便，一個崴腳就差點摔倒。
陸延白扶住她：“小心點。”
“這個太難走了……”想了想，她停下，“我把鞋子脫掉好了?！?/p>
單腿支地的動作非常難掌握平衡，徐葉羽心有戚戚：“你一定要扶穩(wěn)我啊，不然我摔跤了可是要罵你的?！?/p>
他抬眉：“罵我什么？”
把兩只高跟鞋脫掉，徐葉羽：“……罵你不懂憐香惜玉?！?/p>
“……”
徐葉羽赤著腳走在鵝卵石上，因為一整天都在奔波，這會兒已經(jīng)累的不行，過了幾分鐘，她投降。
“我真的不想走了，鵝卵石戳的我腳好痛啊?！?/p>
陸延白側(cè)頭看她。
她也很掙扎：“可是還有那么長一段路才能回去，車也開不進來?！?/p>
她“啊”一聲假死，坐在一塊大石上：“徐葉羽，卒。”
陸延白看她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那怎么辦？”
“我不曉得，”她無語望天，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眨巴著眼睛看向他，“要不你背我吧？”
“……”
“就當是鍛煉身體了，多好啊?！彼掷m(xù)勸說。
其實也沒真想讓他背自己，只是打打嘴炮，為自己的疲憊夜晚找點調(diào)戲陸教授的樂趣。
但誰知，今晚的他出乎意料地好說話，他背對著她，半蹲下來：“上來?！?/p>
徐葉羽：？？？？
“干嘛？”
“背你回去?！?/p>
他說。
她只是隨口一說，但既然這樣，那……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拿著自己的高跟鞋，手臂環(huán)住他脖子，一下就跳了上去，“辛苦你了，白白?！?/p>
話出了口，徐葉羽感受到自己一個激動帶來的口無遮攔，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粘起來。
但出人意料的，他居然沒對這個昵稱表現(xiàn)出什么不悅。
兩個人在夜色中走了幾步，他忽然問她：“還有幾年畢業(yè)？”
她愣了一下，絞盡腦汁地回想自己應(yīng)該沒露出什么馬腳吧。
“算今年就三年，不算今年就……兩年吧?！?/p>
她沒記錯的話，1012今年大二剛開頭。
“嗯?！彼c點頭。
他想，既然喜歡到離不開了，那就……試一試吧。
試一試，想要和她在一起。
過了幾秒，他目不斜視，嚴肅又鎮(zhèn)定地開了口。
“在這兩年之前，不要找男朋友?！?/p>
等我。
我來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