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五十八條魚

她僵著身子不敢動作，聽他在自己耳邊性感地低喘，感覺耳根后蔓延起一把火，燒得人頭昏腦漲，意識全無。

不知道要怎么辦才是對的。

她沒法兒推開他，但又覺得此刻壓在她身上的身體格外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的氣息也是滾燙的，灼著她皮膚上那塊最敏感的地方，伴隨著他的吐息，他溫軟濕潤的嘴唇還時有時無地、輕輕碰觸著她的肩。

鄭意眠覺得自己像佇在烈日下的冰激凌，不消片刻就嘩啦啦地全部融化、癱軟。

她身子不住下滑，然很快，梁寓伸手?jǐn)r住。

他把她扶穩(wěn)，然后又徑直折回身奔向自己的房間，很快，里間有水聲響起。

她本還站在原地放空，但桌面上她的手機(jī)忽然奮力震動起來，提醒她，此刻有一通她的電話。

其實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打電話，除非是連不上網(wǎng)或者緊急時刻，才會想起手機(jī)里還有電話這個功能，且一般時候，除了梁寓之外，也很少有人給她打電話。

更何況都快到十二點了，這種時間段，還有誰給她打電話？

她慢吞吞地挪過去，雙腿發(fā)軟，索性直接坐在椅子上，伸手去拿手機(jī)。

還沒拿到手機(jī)，電話就已經(jīng)因為太久沒接而轉(zhuǎn)成了一個未接來電。

是騷擾或者打錯的電話嗎？

看到陌生號碼的鄭意眠這么想著。

但是很快，那個號碼再次撥來一個電話。

鄭意眠接起來：“喂？”

“你好，眠衣么？”

是漫畫圈的人？

鄭意眠輕輕點了點頭：“是的，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辭幕，這么晚打擾到你真是不好意思?！蹦沁叺娜藷o奈地笑了笑，氣音透過聽筒傳來，“我也是看你還登錄在線，才冒昧給你打這個電話的，你睡下了么？”

“還沒有呢?！编嵰饷邌枺霸趺戳?，有什么事嗎？”

“沒打擾你休息就好……”辭幕長長地嘆了口氣，“對了，我想問問你，你和奚青簽了長篇合同，是嗎？”

鄭意眠：“嗯，對?！?/p>

辭幕接著道：“簽了幾年，這個可以告訴我一下嗎？”

鄭意眠還沒說話，辭幕就繼續(xù)說：“你放心，我不是為了干什么，就是純粹是……我們幾個簽約畫手這邊出了點問題，所以想看看你那邊的情況。你絕對可以放心，我不是對你有什么企圖的。”

“沒事，我只是要回想一下?！编嵰饷叽蛳念檻]，“簽約年限而已，告訴你們也沒什么的。我好像……簽 了一年。”

“一年嗎？”電話那邊的辭幕似乎有些驚詫，“你只簽了一年？”

她本來還挺確定，被辭幕這么一問，自己也有點沒底，疑心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你等等，我找找看……”

幸好當(dāng)時剛簽完約，鄭意眠隨手拍了幾頁合同發(fā)給林盞看。

她暫時先退出電話界面，點進(jìn)自己和林盞的聊天記錄里，順著時間篩選，在圖片記錄里找到了那張圖。

的確是一年，她沒記錯，而且按照合同上的日期看……她的合同快要到期了。

她重新點進(jìn)電話欄：“喂，還在嗎？”

辭幕回答得很快：“嗯，還在，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的合同，確實只簽了一年?！鞭o幕的話讓鄭意眠心里惴惴，她捧著電話問，“怎么……我和你們不一樣嗎？”

辭幕似乎是又再重重嘆了氣：“不一樣，我們簽了三年?！?/p>

鄭意眠：“……只有我一個人簽了一年嗎？”

“不是你一個，別緊張?！鞭o幕笑，“你只簽了一年是好事，犯不著跟我一塊兒緊張，放松就好--反正假如發(fā)生什么事，你合同也到期了，沒關(guān)系?！?/p>

“發(fā)生什么事？”鄭意眠捕捉到辭幕話里的關(guān)鍵句，“你今晚給我打電話，是因為出什么事了嗎？”

“嗯，有點棘手?！鞭o幕在那端輕輕咳嗽，“給你打電話，其實是想問問你的處境，看你是不是和我們一樣，假如一樣的話，到時候反抗起來，大家也相互有個照應(yīng)和底氣?！?/p>

“你們今晚怎么了？”鄭意眠猶豫著，還是問了出口。

辭幕長話短說：“你還記不記得我的《見霜》一直在談各方面影視的問題？因為談了太久，我這段時間就托人去問，發(fā)現(xiàn)項目可能要黃了。但是問題不出在我，也不出在影視方，后來我怎么想都不對，托朋友找到律師，問了一下我的合同?！?/p>

“比較專業(yè)的就不和你說了，你聽不懂，我當(dāng)時也沒聽懂沒記住。總之就是一句話，合同有問題，我們被坑了?！?/p>

鄭意眠心一沉。

“但是和你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如果你簽的也是三年的約，后面多多少少會波及到一些利益問題……但是你運(yùn)氣好，只簽了一年，所以問題不大。但是我、花裳、云酒還有好幾個你不認(rèn)識的畫手，我們都簽了三年。我們的版權(quán)其實全都早就在談了，可談了很長時間卻一直都沒有下文，如果再這么下去，我們不僅沒辦法運(yùn)營我們的作品、把它的各方面性能開發(fā)到最大化，還有可能繼續(xù)被坑?！?/p>

“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我們要站起來。”

聊天中，洗完冷水澡的梁寓擦著頭發(fā)出了房間。

鄭意眠抬頭看了他一眼，某種觸感又壓著身體浮上來，她急忙挪開目光，強(qiáng)迫自己進(jìn)入正題：“是怎么被坑了？他們向影視方提了很無理的請求嗎？”

“何止是無理--你知道么，我們奚青的老板劉臏跟影視方說，除非《見霜》的導(dǎo)演是他，否則版權(quán)不出?！?/p>

鄭意眠詫異：“??？”

“而且他跟別人說，這就是我的意思?！鞭o幕嗤笑一聲，“我有個屁的這意思，我看他是想賺錢想瘋了?！?/p>

鄭意眠沉默了。

辭幕繼續(xù)道：“還不止這些，比如第二天要簽合同的項目忽然被他用各種方式推諉，臨時要加上吸血一樣的條款，把人家嚇得轉(zhuǎn)頭就跑；比如為了兜著大家通通上當(dāng)，他告訴那些沒簽約的新人畫手，我們對合同的專業(yè)性贊不絕口……這些你，有沒有經(jīng)歷過？”

鄭意眠：“當(dāng)初我簽約的時候，他們也確實告訴我，奚青里所有的畫手簽的都是這份合同，所以絕不存在什么坑蒙拐騙的情況。”

辭幕冷笑一聲：“猜到了?！?/p>

旋即又替鄭意眠松了口氣：“你也是運(yùn)氣好，剛好碰上他想攬進(jìn)大批優(yōu)質(zhì)畫手的時候，為了提高競爭性，就縮短了簽約合同的年限。不過在你們之后沒多久，合同就重新增加到五年了?！?/p>

聽辭幕這語氣，鄭意眠也不免有點擔(dān)憂。

為這些準(zhǔn)備反抗的畫手擔(dān)憂，同時也為奚青擔(dān)憂，最后，為自己擔(dān)憂。

她問辭幕：“你們打算怎么反抗呢？直接去公司？”

“直接去公司肯定不行，劉臏這家伙不是什么好東西，肯定會把我們?nèi)哭Z出來的?！鞭o幕道，“我們準(zhǔn)備發(fā)微博，買熱搜，還有熱門微信號的超大推送。 ”

“就算這事兒不能找出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就算我們被封殺也好被怎么著也罷，在死之前，我們也一定要把奚青拉下水。沒辦法討回公道，讓大家看清劉臏丑惡的嘴臉也挺好，大不了我們來個魚死網(wǎng)破，誰怕誰？”

也只能這樣了，鄭意眠暗自想著，如果辭幕她們有退路，但凡她們還有一條退路，斷不會把這事做得這么絕--但她們現(xiàn)在無路可退，因為無路可退所以無所顧忌，兩手空空如也孑然一身，倒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那……”鄭意眠問，“你們以后打算怎么辦呢？”

“能怎么辦？走一步是一步咯?！鞭o幕說，“假如真的能爭取到自由權(quán)，哪怕毀約要交毀約金都沒關(guān)系，我愿意爭取我的自.由身。假如大家還能有離開奚青的機(jī)會，就找別的公司，或者是自立門戶，做一個工作室，干過奚青，氣死劉臏。”

“自立門戶？”

“對啊，就我們幾個信得過的--我們粉絲基礎(chǔ)不錯，代表作也有，再多加宣傳一下，緩步前進(jìn)不算事兒。當(dāng)初我們在奚青，算是撐起了門面和流量，若是這事兒一出，自帶讀者群的老畫手大面積流失，新畫手望而卻步，奚青要不了多久就會垮臺的。”

后來又聊了很久，鄭意眠窩在椅子里一邊聊電話，一邊不住地思考。

其間，梁寓給她倒了熱水，還給她擦頭發(fā)，眼見著越來越晚，終是勸道：“還不睡？”

那邊的辭幕像是聽到了這句話，這才遲遲反應(yīng)過來：“啊，你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情我們明天再說?！?/p>

掛斷電話，鄭意眠眉頭依然難展。

如辭幕所說，奚青的大半流量都是簽約的這批畫手撐起來的，假如一大半的簽約畫手都離開奚青，奚青很難支撐住。

如果她繼續(xù)留在奚青，的確有可能分享到公司更好的資源，但……到那個時候，恐怕奚青再想給出多好的資源，都很難好到哪里去了。更何況，那時候的奚青很可能徒有虛名，讀者再不買賬了。

梁寓伸手，失笑地扶上她眉頭：“不去睡覺，還在這里皺著眉想什么？”

鄭意眠張了嘴正要說話，梁寓挑眉：“你是準(zhǔn)備像那邊復(fù)述似的，花幾十分鐘給我講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是……”

她現(xiàn)在覺得思緒很亂。

合同要到期，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

“沒什么可是的，先去睡覺，天大的事，等醒了再說。”他伸手拭去她額上一滴小水珠，“現(xiàn)在這么晚了，擔(dān)心也沒用，不如等醒了之后再好好地想一個解決辦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