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十五條魚

外面不知道說了句什么，里面的趙遠沒聽清。

“來了--”趙遠答應(yīng)了一遍，準備出去開門，邊走邊重復問一遍，“誰啊？”

還沒走到門口，梁寓從洗手間出來，冷聲道：“站住?！?/p>

趙遠回頭，仔細地看了他一會兒：“你剛剛在鏡子前邊兒……整理發(fā)型？你等下有事嗎？”

梁寓不置一詞，邁動長腿，三兩步就走到門口。

門打開。

他聲調(diào)放緩，垂頭看向來人：“來了？”

話剛說出口，趙遠就從梁寓語氣中分析出了是誰在敲門--除了鄭意眠，他就沒見過梁寓對誰這么說話。

門外的鄭意眠點頭，指指屋內(nèi)：“你把你速寫帶出來吧，我?guī)湍憧纯?。?/p>

是還記著梁寓錯過了下午講畫的事兒。

“好。”梁寓手往后招，示意趙遠把速寫本拿給自己。

趙遠在桌上找到他的本子，給他在本子上掛了支筆，就遞給他了。

梁寓拿好本子，帶上門，問：“在哪兒講？”

“就一邊客廳吧?！?/p>

兩個人進了客廳。

鄭意眠找了個小桌子靠里坐下，梁寓順勢坐在她旁邊。

她接過梁寓的速寫本，攤開看了。

長時間積累的基本功讓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幅畫的優(yōu)劣之處，鄭意眠伸出筆尖，點了點他的屋檐處：“這塊畫得挺好的，松緊有度，后面的云比較隨意，看著很舒服?！?/p>

整體畫面不錯。

畢竟是能考進w大美術(shù)系的人，再不濟也都有兩把刷子。

只是……以她較為老道的經(jīng)驗來看，梁寓這幅畫，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出基本功不是特別扎實的。

回想起高中時有關(guān)他的種種傳言，鄭意眠問：“你什么時候開始學畫畫的??？”

“高二下學期集訓開始。”

他漫不經(jīng)心地，不知道在看著哪兒。

“才學半年多啊……”鄭意眠沉吟，“我知道了?！?/p>

只學了半年，能畫成這樣，還是算很不錯的了，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鄭意眠有點好奇：“你在畫室學的嗎？”

“不是，請老師單獨輔導的?！彼p手交疊在大腿上，挑眉笑道，“怎么？”

“沒什么?！彼龘u頭，“我純粹就是好奇?！?/p>

這個人身上，好像處處相悖，處處是謎團。

她不能免俗，和大家一樣，同樣很好奇“浪子回頭”“魔王從良”背后的原因。

他頷首，表示了解，出乎鄭意眠意料地配合，又說：“還想知道什么？”

夜色闌珊。

鄭意眠撐著腦袋，看他紙上略顯瀟灑的筆觸：“為什么會突然去學畫畫呢？”

半路出家學美術(shù)的風險很大，好比下賭注，贏了就春風得意，輸?shù)艟褪裁炊紱]有了。美術(shù)抓不住，文化也會丟掉。

梁寓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唇，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頓了頓，尾音拉長，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抑揚頓挫：“因為……喜歡吧?！?/p>

鄭意眠一停，筆桿在指尖打了個旋兒，掉到桌面上。

她側(cè)頭看著他，那雙下垂眼晶晶亮亮，像裝下了億萬星河。

她順著他的話，無意識地反問一遍：“……喜歡嗎？”

梁寓手指頓住，看進她的眼睛，啟唇，聲音微倦，連纏著的鼻音都變得繾綣起來。

那些昔日藏在眼底的情愫終于肯浮上半分，帶上一抹深情。

他點點頭：“……喜歡?！?/p>

唇角笑意半分不減，桃花眼瀲滟生波。

他語調(diào)篤定，像是在做什么肅穆的宣言。

是喜歡你，不是喜歡畫畫。

是因為喜歡你。

我喜歡你。

“你一個人偷偷摸摸，擱這兒做賊似的看啥呢？”

班長站在趙遠身后，順著他的目光往里看。

“噓--”趙遠伸出食指在唇前比了比，示意他往里看，“小點聲，不然被捉到我們就死定了。”

客廳里的時間仿佛被人放慢，他們的一個動作、一個對視對視都變得很緩慢。

夜幕幽深，下弦月?lián)u搖欲墜，屋內(nèi)月光如練，洋洋灑灑落了滿地。

梁寓笑著看她，戾氣盡失，繞指成柔。

鄭意眠恍然大悟般點頭，也漾出一個笑來：“這樣啊……我也很喜歡?！?/p>

梁寓像是享受這種文字游戲，半晌轉(zhuǎn)過頭去，沒讓鄭意眠看到自己得逞的笑意。

趙遠扒著窗子，著急了：“啥喜歡不喜歡啊，不要慫，就是上！”

看了會兒，里面不知道傳來什么動靜。

班長拍了拍趙遠的背。

“別他媽的拍我。”趙遠繼續(xù)看，“老子還沒看完呢……奇怪，人去哪兒了，人怎么沒了……”

直到有踩樓梯的腳步聲響起，趙遠才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吞吞口水，轉(zhuǎn)身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