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皇城的各家各戶忙著剝蒜制醋，綠油油的一顆顆從器皿中取出，翠瑩瑩好看，可溫浴每次見了都說臘八蒜像是發(fā)霉的，她從小就不愛這個(gè)，也不愛吃酸的。

祖母信佛，外祖母也信佛。溫浴聽說過，佛教的創(chuàng)始者釋迦摩尼，在臘月初八，夜睹明星而悟道成佛，于是這日又稱“法寶節(jié)”。

人間有疾苦也有煙火，她喚了廚娘和管事，卯時(shí)便熬出百十來碗雜拌粥，在府門口支起攤棚為百姓施粥。

鬧市車水馬龍，街上行人挎著竹筐采買，開始屯凍菜備酒，年節(jié)降至。

院子里的小廚房裊裊生煙，灶邊擺著幾個(gè)方籮筐，柳條上面緊湊分布著大米、小米、糯米、紫米、薏米、高粱米、黃豆、紅豆、綠豆、蕓豆、豇豆、紅棗、花生、蓮子、栗子、枸杞子、杏仁、桂圓、核桃仁、葡萄干、白果……花花綠綠的瞅得人眼花繚亂。

臘八粥端到桌上，賀婉應(yīng)是沒胃口，用了兩杓就不再動(dòng)。老太太喜歡吃粥，更喜歡吃臘八粥，就著翠生生的臘八蒜吃了大半碗，卻見孫媳不曾動(dòng)筷。主子們圍著寬敞圓桌坐離得并不遠(yuǎn)，但不知為何那對新婚燕爾怎么就硬生生與旁人拉開了圍界？

賀婉也偷瞄那邊動(dòng)靜，大哥竟是一副賤兮兮的模樣，特意貓著腰湊到小嫂子耳邊還用手擋住一側(cè)說悄悄話。

兩人嘰咕什么旁人都聽不清，身邊伺候的人不多，其余大都在廚房或府門口忙活。巧兒夾了顆臘八蒜到溫浴的食碟里，姑娘往年在臘八節(jié)都只吃糖蒜，也不知這綠蒜會(huì)不會(huì)味道太沖姑娘咽不下，正想著，突聽到老爺又湊到姑娘耳下輕聲說：“這顏色與我回頭時(shí)如此相似?！?/p>

巧兒沒懂，姑娘卻捂著嘴偷樂，還暗暗在桌下踢了老爺一腳。

玩鬧過后，他繼續(xù)輕聲哄她，用只有兩個(gè)人能聽到的音量哄她：“不吃飯可沒力氣生寶寶的，乖嬌嬌，咱們先少吃幾口，回院子了哥哥給你煮刀削面。”

賀場端起晾到溫呼的臘八粥，舀了一杓又呼呼吹氣，下唇碰到稀粥感受溫度，這才喂她吃了。

兩人全然不顧屋里人是什么眼神，賀婉偷笑，怪不得她覺得這粥不好吃，原來是沒有人喂！老太太身旁伺候的嬤嬤見了也覺臉上臊熱，再看向老太太，她左手撚佛珠，瞇著眼，嘴角翹起正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