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偷偷調(diào)查過人家一樣……
果然,霍川長眉微挑,“你好像對我很感興趣?!?/p>
“不是對你,是對你--們--”
蘇鶯時強(qiáng)調(diào)道,“們!”
“嗯,那你要不要了解下我……”
頓了下,“們? ”
蘇鶯時紅了臉,小聲嘟囔道:“要?!?/p>
霍川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眼眸悠遠(yuǎn)看望前方,開口道:“那是六年前的事了,耶薩組織的人躲進(jìn)了錦南省與老撾的交接處,手中劫持了老撾的中國華裔。因人 質(zhì)身份特殊,上級派出了我所屬的黑狼特種部隊(duì)負(fù)責(zé)這次的解救行動?!?/p>
蘇鶯時聽的全神貫注,渾身鶏皮疙瘩都起來了。
“然后,我們成功解救出了人質(zhì)。”
“……”
等了等,不死心道:“完了?”
“故事講完?!?/p>
“你怎么這樣!”
蘇鶯時泄氣道,“應(yīng)該多講講……那些緊張的時刻、精彩的救人瞬間!”
“電視上都演過了,你可以隨便腦補(bǔ)一段加進(jìn)去?!?/p>
“那有什么意思!”
“本來就沒什么意思?!?/p>
霍川莞爾,語氣中透著絲無奈,又帶著縱容,“別聽這些了,你若是無聊,我給你講點(diǎn)別的?”
蘇鶯時依舊氣鼓鼓的。
身邊男人似乎動了動,接著,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遞了過來。蘇鶯時低頭,“噗”地笑出來,奪過來,邊剝邊哼道:“別以為一根棒棒糖就把我糊弄過去了,說好的講故事,只說個開頭結(jié)尾算怎么回事?”
“這說明我有始有終?!?/p>
“哪怕始和終都特別特別的簡單?”
“是的,我從不虎頭蛇尾,公平對待。”
“……”
默了半晌,“霍川?”
“嗯。”
“你們特種兵是不是都這么會講話的?”
霍川低低笑了幾聲,黑眸碎星流轉(zhuǎn),聚光在她臉上,“我需要再確認(rèn)一下,你這個問題所感興趣的對象--是我,還是我們?”
蘇鶯時噎住,感到血液又涌了上來,她定了定,眼神晶亮地直視著他,“你?!?/p>
回答完后,久久沒有收到答復(fù),蘇鶯時臉上掛不住了,氣哼哼地直起了身子問道:“怎么不說話,你不會故事又講完了吧?”
霍川伸手把她按了回去,“坐好。”
眼角笑意微現(xiàn),“我在想,讓他們過來見見你好了?!?/p>
“見我?我……我可以見到特種兵嗎?”
不怪她驚訝,尋常人一直覺得特種兵是很神秘的,哪里想到能有機(jī)會見識見識現(xiàn)實(shí)生活中的“兵王”“想見嗎?”
“想!”
“好。你已經(jīng)見到了?!?/p>
“……”
“怎么,前兵王就受歧視了嗎? ”
蘇鶯時鼓了鼓臉,“我,我說不過你……”
霍川開了會兒車,感受到身邊一直傳來的“炙熱”目光,不由看過來,“這個姿勢不累?”
蘇鶯時繼續(xù)歪著坐著,直勾勾地盯著他,“不累,我在看兵王呢。”
霍川挑起眉,冷峻的臉部輪廓卻柔和了下來。
“那你看吧。坐好了看?!?/p>
蘇鶯時泄了氣,靠回到了椅背上。
耳邊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又緩緩說道:“A大正好想請一線的特種兵來校講一堂軍理課,我會幫忙聯(lián)系?!?/p>
蘇鶯時還不敢信,拿眼一撩一撩地瞅他。
霍川嘴唇輕啟,“真的,這次帶你見真正的特種兵。”
“哼……其實(shí)你說的也沒錯,真正的特種兵我的確是見到了?!?/p>
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在座椅上挪了挪,眼睛半瞇起來看著前方,“你別想著總能逗我,逗不住我的?!?/p>
車速明顯減了一瞬,接著才趨于平穩(wěn),男人輕聲道:“我已經(jīng)退伍了?!?/p>
蘇鶯時心口一酸,提起精神,扭頭緊張兮兮問道:“不是還沒定下來嗎?手續(xù)也沒辦下來,軍部也不肯放人,不能算退伍?!?/p>
“你對我的事倒是清楚?”
那人一秒鐘變啞巴,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座位上,半晌,才猶猶豫豫地開口:“是我爸爸跟我們說的,對不起啊,我們不是有意議論的……只是正好提到新鄰居……”
“我沒有生氣。”
霍川打斷她,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有稀碎的陽光在跳動,清俊又好看,輕緩地說道,“叔叔說的沒有錯,目前的審批的確還在進(jìn)行當(dāng)中,但退伍--是遲早的結(jié)果?!?/p>
“為什么呢!”
“因?yàn)槲业挠已?,曾?jīng)受過一點(diǎn)傷,視力可能恢復(fù)不到從前了?!?/p>
他說的坦然。
“不能……做手術(shù)嗎?”
霍川輕笑一下,“還有我的左臂。”
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也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問題。這些使我已經(jīng)達(dá)不到做一名特種兵的標(biāo)準(zhǔn)了?!?/p>
長久,發(fā)現(xiàn)身邊的女孩沒有動靜,霍川微微側(cè)頭,卻對上了一雙濕潤清透的桃花眸,長長卷翹的睫毛輕顫了下,瑩瑩潤潤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他立刻減了車速,打轉(zhuǎn)向把車停到了邊上的緊急停車位,蹙起眉頭詢問道:“怎么了?”
“霍川--”
聲音微微有些發(fā)顫,讓男人的心里跟著一抽搐,眼神更加專注。
“我在?!?/p>
“你的眼睛……很清澈,看不出任何的不同,比普通人的還要好看許多。還有你的肩膀,可以單手挑起小勒……你說的傷病,我看不出來,真的都看不出來……”
蘇鶯時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還不熟,卻因?yàn)檫@個人短短的幾句話,心里酸成這個樣子。
“所以,你不要放棄,不一定就會要退伍的?!?/p>
霍川沉沉的望著她,那雙如深海般的眼眸仿佛能把人吸入進(jìn)去,直刺他的靈魂深處。
蘇鶯時鼻子小聲地抽搭了一下,避開他的目光,低下了頭,下一秒,感到一只溫暖干燥的大手輕輕在她頭頂撫摸了下,帶著安慰的力量,溫柔地嘆了口氣,“如果那些醫(yī)生也看不出來,那就好了。”
聲音很輕,似是低語。
蘇鶯時楞楞抬起頭,霍川已經(jīng)勾起唇角扶上了方向盤,又開回到了行車道上,神情淡然而沉穩(wěn),像是剛剛什么都沒有說過。
兩人安靜開出一段時間,前方忽然擁堵了起來,有許多車輛停了下來,人們紛紛下車,聚集到前面某處指指點(diǎn)點(diǎn)。
霍川眉一皺,也把車停了下來。
“出什么事了?”
蘇鶯時奇怪地問道,跟著他一起下了車,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低呼一聲,摀住了嘴。
原來是高速路旁的一個河溝中央,一個孩子上上下下,正在水里掙扎。小孩不知掉進(jìn)去多久了,此時可以看出,力氣已經(jīng)越來越小了。
河溝離村莊比較遠(yuǎn),此時沒有路過的村民,而高速上的人們因?yàn)槁访媾c底下有著好幾米的高度,一時不知該如何下去。
“孩子!堅(jiān)持住啊!”
一位大媽朝他喊道,神色焦急不已。在她身邊,幾個男人試探地想接力下去,全都因?yàn)樘咛付鵁o濟(jì)于事。
“這要是個坡就好了!”
一個身材壯實(shí)的中年人跨坐在圍欄上,周圍有人拉著他,像是已經(jīng)試過很多方案了,眼看孩子掙扎的越來越弱,急紅了眼眶。
“怎么辦!110怎么還不來……”
“那孩子看著快不行了!”
“兄弟,借一把手。”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人們安靜了一瞬轉(zhuǎn)過頭來,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青年走過來,已經(jīng)單手支撐圍欄站到了上面,弓起的腰背彰顯出肌肉迸發(fā)的力量。
“不行!我們試過了,一個人拉著根本下不去!”
中年人朝他大喊,又沖其他人吼道,“快!男人們都把衣服脫了,系在一起!動作快點(diǎn)!”
“手給我?!?/p>
“都說了不行!你--”
中年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霍川已經(jīng)整個人身子吊了下去,只剩兩只手還抓著圍欄!
他急忙上前,伸手握死了他的手腕,大吼:“年輕人!你不要命了!”
“站穩(wěn)?!?/p>
霍川沒有多余的話,見他身旁又來了兩個男人扶住了他,左手一松,反握住那人手腕,身子凌空一轉(zhuǎn),借著他的力腳下微蹬,男人被他拽的向下踉蹌了小半個身子,剛想嚇的大喊,就發(fā)現(xiàn)青年已經(jīng)松開了他,雙腳快速地滑動,整個人蹭著石壁迅速墜了下去。
所有人都高呼出聲,蘇鶯時剛擠到前面,就看到了這驚悚的一面,失聲喚道:“霍川!--”
探出了半個身子,然后就見那人已經(jīng)安全落到了地面,站起身,全速向著河邊沖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著,看著他一人淌進(jìn)了河里……
河溝雖然不大,但水流的很急,小孩既然能夠溺水,說明下面可能會有泥沼或是水草,不知會發(fā)生什么危險。
“霍川!你小心啊--”
她忍不住大喊。
男人沒有回頭,已經(jīng)快速游到了河中央,人們看見他抬起手把小孩撐在了臂膀下,都松下口氣發(fā)出了歡呼聲。
蘇鶯時卻依舊提著心,緊盯著男人,直到他們平安地上了岸。
人群中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還有興奮的叫好。
霍川把小孩平放到了地上,開始有條不紊地為他按壓心臟,做人工呼吸。他的動作專業(yè)而利落,在人群中又引發(fā)一陣議論聲。
警笛的長鳴聲由遠(yuǎn)及近,停在了眾人身后,幾名警察跳下車來,沖到圍欄邊上,正好看到霍川緩緩直起了身,遙遙對上面的人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霍川背著小孩回到路下邊,跟警察配合把孩子先把送了上去。
一個警察沖他喊道:“兄弟!稍等下我放繩索下去接你!”
他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倒是先笑了,朝著霍川“嘿!”
了聲,“兄弟,還需要一只手嗎?”
“需要?!?/p>
中年人笑呵呵地探出半個身子,把手臂遞了下去,正在警察制止他時,就見下面的青年向后退了兩步,接著幾個沖刺抬腳踩在了光滑的石壁上,憑借出眾的彈跳力向上沖出幾米,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再藉他的力氣一個起跳,另一只手勾住了欄桿。
蘇鶯時跑了過來,在他利落翻上來后傻傻握住了他的胳膊,神經(jīng)緊張地半晌都不知道放手。
人群里有人取笑道:“小伙子,瞧你把女朋友給嚇壞了!”
經(jīng)過這場驚險的救援,霍川呼吸都沒有急促多少,輕輕揉了揉蘇鶯時的發(fā)頂,微微壓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沒事的?!?/p>
“嘿,小伙子可以??!是部隊(duì)出身嗎?”
“這伸手,可以去拍電影了!”
“真是了不得……”
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贊美的話,蘇鶯時終于回過神來,僵硬地一點(diǎn)點(diǎn)松開了他的胳膊,還沒放下,手背卻被忽然的溫?zé)嵋桓?,霍川自然地牽住她,去了警察那邊?/p>
在掏出軍人證,跟警察講述事件的整個過程當(dāng)中,都沒有松開她的手。
安穩(wěn)的,像是在給她傳遞著力量。
孩子已經(jīng)被送上了救護(hù)車,因?yàn)榫仍皶r,沒有大礙。事情交代清楚后,幾名警察站直,尊敬地朝霍川敬了個軍禮。霍川回過一個,拉著蘇鶯時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直到上車,才松開了手。
“你的衣服都濕了……”
蘇鶯時臉微微發(fā)紅,手背上仿佛還殘留著溫?zé)嵊|感,擔(dān)憂地說道,“我的行李箱里有幾件外套,你湊合著先換上吧?”
“好?!?/p>
蘇鶯時不敢跟他對視,匆忙下車去打開行李箱,掏出了件最寬大的白色外衣。回到車?yán)?,見霍川已?jīng)脫下了濕漉漉的上衣,他的身上比臉還要白一些,八塊腹肌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胸腹,線條流暢漂亮。
“……給你?!?/p>
“謝謝?!?/p>
霍川拿自己的濕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水,接過外套時有些猶豫,蘇鶯時立馬道:“沒關(guān)系!你快穿上別著涼了!”
霍川這才披在了自己身上,這已經(jīng)是最寬松的外套了,在霍川身上卻依舊顯得緊梆梆的,前面拉煉都拉不上來。
蘇鶯時看的有些想笑,但胸口擁堵更多的卻是滿滿感動。
警車和救護(hù)車已經(jīng)開走,前面圍觀的車輛也都陸續(xù)都上了路。她靜靜想著,若是今天霍川不在這里,那個孩子會怎么樣?
見身邊人沒有動靜,霍川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嚇著了?”
蘇鶯時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重復(fù)了幾次,她抬起了頭,緩緩道:“霍川,有你在,真的很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