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回去了。
穆笑笑與周衍,陸辟寒剛下了飛舟,蕭博揚(yáng)推著馬懷真往朝天嶺趕,一看時辰。
比和方凌青,齊非道他們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時辰。
“要不,在山下帶點兒菜和水果再上去?”穆笑笑遲疑地問,“我聽說妖皇也要來蹭飯,到時候人多,菜可能不夠吃。”
少女一身藍(lán)色的襦裙,眼神明亮,神采奕奕,有精氣神了不少。
幾年前那場大戰(zhàn)畢竟讓她長大了,她如今在昆山的處境有些艱難,但好在還算適應(yīng),正在慢慢撿回之前的修為。
至于陸辟寒,圍在白狐裘中,氣色看上去好了不少,馬懷真那煞神臉也微露點兒笑意。
周衍怔怔抬眼看了眼山下的方向,唇間溢出一聲局促又慌亂的嘆息,“阿晚。”
曾經(jīng)提起喬晚,人人都道是那個玉清真人座下的弟子,病劍陸辟寒,穆笑笑的師妹。而如今,那個少女在修真界與凡人界的名望,已經(jīng)無人能夠望其項背。
那是修真界的喬晚,凡人界的喬仙子,是風(fēng)頭最盛的傳奇。
山道上,兩個身影正在慢慢往山上趕。
“師尊?!卑滓碌纳倌晟耸掌鹩窈啠佳蹚潖?,扭過頭輕聲說,“辛夷回來了?!?/p>
男人一身雪白的素衣,藏藍(lán)色的長發(fā)束在了腦后,面如冠玉,不茍言笑,紺青色的眼仿佛蒙了層淡淡的暖光,在這新雪出霽,月光與雪色前安靜走來,宛如雅正君子。
妙法的神情看上去沒多大波瀾,“嗯”了一聲,袖中的指節(jié)卻微不可察的收緊了。
喬晚就是在這時候,正好撞上山道上那道身影的。
那一瞬間,她差點兒以為自己看錯了,怔在原地。
眼前同時浮現(xiàn)出那半闔的眉眼,頓在半空中的指尖。
喬晚眼眶一熱,嗓音立刻哽咽了:“前……前輩?”
對方轉(zhuǎn)過身,那藏藍(lán)色的發(fā)用碧玉發(fā)帶輕輕束在了腦后,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這明顯是已經(jīng)還俗了的打扮!??!
男人身上披著件狐裘,目光落在她一身稀奇古怪的夏衣裝,微微一頓。
喬晚立刻感到一陣局促和緊張,幾乎立刻就條件反射般地繃直了背。
呃……她……她現(xiàn)在的打扮不算太出格吧?一身女大學(xué)生常穿的小碎花而已!
妙法解下了肩上的狐裘,交給了她:“披上。”
喬晚愣愣地拽緊了狐裘,狐裘很大,落在她身上幾乎能將她整個罩住。
“前……前輩……岑……岑清猷?!?/p>
岑清猷莞爾:“辛夷,你來得正好,上去吃飯吧。”
但自己卻沒有動的意思。
“你……你不上去嗎?”她有一肚子話要問,但思緒紛亂,怎么都問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站著。
“我就不去了,我的身份并不適合?!贬彘嗝嗣X袋,“同師尊一道兒上去吧?!?/p>
揪著狐裘的衣擺,喬晚埋著頭,小心翼翼地走在男人身側(c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大部分都是最近的近況,孟滄浪裴春爭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綴在后面,沒上前打擾。
“前輩還俗了?”
男人輕輕頜首,垂著眼淡淡地說,“我罪業(yè)難除,縱使有百姓為我祈福,也難以厚顏再做佛前弟子?!?/p>
“前輩,這幅打扮?”
“未出家前我常如此穿著。”
……
…………
………………
等喬晚到達(dá)的時候,時間正好,門口蹲了只四眼大黃狗,看到她嗚咽了一聲,尾巴搖得像螺旋,猛撲了上去。
正好砸在喬晚手上那只大母雞,剎那間雞飛狗跳。
喬晚:“來福??!”
大年夜,大年三十。
山上煙花砰砰砰,接二連三地升空。
抱著來福,剛一進(jìn)門,正好撞入單片眼鏡下面那深邃溫和的眼。
孟廣澤朝她招招手:“阿晚,快來幫忙端菜,剛剛白道友與姜道友來了消息,說是路上碰上了伽嬰與修犬,大概半個時辰后到。”
“我想著,到時候正好能與小芳小齊他們趕到一塊兒去?!?/p>
王如意眼眶紅紅地?fù)渖锨皝恚鞍⑼恚。 ?/p>
“又下雪了?!备誓显谒砗笳f話,青年紅著臉驚奇的嘆息。
喬晚看了眼窗外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小雪,又轉(zhuǎn)頭看了眼那一室溫暖的燈光。
那個自卑,狹隘,局促的她曾經(jīng)有個愿望。
“盡心利濟(jì),使海內(nèi)少我不得,則天亦然少我不得”,如今她的愿望實現(xiàn)了,歷經(jīng)半生的風(fēng)霜,回首時,大家都在,實在太好了。
鞭炮聲劈里啪啦響個不停,她猶豫了一下,邁開腳步,越走越快,迎上王如意,牽住她的手,義無反顧地跌入了這溫暖的新年夜中。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