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話,蕭景洲幽黑蒼老的眼沉沉地鎖定了她,好像要從她臉上看出個究竟,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淡淡開口,“阿綏死了?!?/p>
也不管這句話拋下會帶給喬晚和方凌青多大的震撼!
喬晚懵了,足足花了半秒時間,才消化了蕭景洲話里的意思。
蕭綏……死了?!
有時候,有些生離死別往往是突然到來的,尤其對于修士而言,昨天還見過面,第二天就聽到對方死在哪個秘境,哪個妖獸的口中這都是家常便飯。
聽到這消息,喬晚說不上來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和蕭綏沒多大感情,只不過剛剛共患難培養(yǎng)出了點兒同病相憐之誼,乍聞蕭綏死了的消息,說實話,心里難免有點兒不是滋味。
但一看這架勢,心念一轉(zhuǎn)也知道恐怕是蕭綏的死有蹊蹺,蕭家把蕭綏之死懷疑到了她頭上。
“蕭前輩,”喬晚沉聲問:“可是蕭道友的死有蹊蹺?”
蕭景洲仍在看她,古井無波的眼落在她臉上,“是?!?/p>
“好。”喬晚也不啰嗦,干凈利落地收起劍:“我這就和前輩走一趟?!?/p>
喬晚知趣,蕭景洲頜首示意周圍的護衛(wèi)收起兵器:“難為你了,若和你無關(guān),老夫自然會向你賠禮道歉?!?/p>
一聲令下,長劍紛紛入鞘。
沒想到,就在老者轉(zhuǎn)身欲走間,異變突生??!
大刀在半空劃開一條沉而冷的弧線。
這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刀,卻不是沖著喬晚和方凌青而去的,這一刀,從背后正切蕭景洲肩頭!
不好!
喬晚心里咯噔一聲,幾乎在同一時間,就運使妙微步法撲了上去,卻也在下一秒被兩把刀給鐺一聲“枷”住了,動也不能動彈。
方凌青瞬間傻眼,呆愣愣地看著剛剛還在對他們刀劍相向,保護著蕭景洲安危的蕭家武士,一大半都調(diào)轉(zhuǎn)了攻擊方向,將屠刀對準(zhǔn)了自家家主和同袍。
對方的動作太快了,劍影紛亂,刀氣縱橫間,戰(zhàn)局已定。
喬晚和方凌青被刀劍給“枷”住,只要往前一步,氣管就能被切出個口子。
而剩下來的那一部分蕭家守衛(wèi)根本沒想到同袍會對自己出手。
蕭家護衛(wèi)倉促驚呼,驚疑不定地脫口而出:“家主?!”
當(dāng)攻擊來自自己并肩作戰(zhàn)的同袍時,話還沒說完,甚至還沒來得及震驚,就成了刀下亡魂,倒下了一大片。
眼疾手快沖向蕭景洲的,卻在距離蕭景洲幾步之遠(yuǎn)的地方,被一刀砍下了頭,咕嚕嚕一直滾到了蕭景洲腳邊。
至于蕭景洲身上中了十多道劍氣,血流不止,但老者眼中卻爆發(fā)出一簇驚天耀眼的冷光!
“蕭煥這狗崽子終于按捺不住了?”雖然被背叛,被刀劍加身,蕭景洲一點兒沒見慌,反倒露出了點兒早有預(yù)料的冷笑,“要對他老子下手了?"
在場的蕭家守衛(wèi)沒一個回答的。
“就憑這一手?你們以為就能殺得了我?”蕭景洲突然仰頭長笑,幾聲”哢啦哢啦“的脆響,一身蒼老的身軀如同竹節(jié)一般節(jié)節(jié)拔高。
他修為雖然低微,但活到這把年紀(jì)怎么可能不留個看家的保命手段,面對這虎視眈眈的崽子,怎么可能不多留個心眼。
只見蕭景洲十根手指骨節(jié)暴漲,剎那間,就宛如兩把鋒銳的鋼刀刺破了肌膚。
但這手指和身體伸展到一半,卻突然沒了動靜。
蕭景洲臉色遽然一變,眼里從容和輕蔑終于迅速褪去。
目睹這一幕,最后還是一個蕭家護衛(wèi)開了口,“少主要我同家主說一聲,說你老了,撐不起這個蕭家了。”
蕭景洲臉色猙獰地抬眼:“他什么時候動的手腳?”
“就在剛剛,少主在蕭綏少爺?shù)氖砩舷铝硕?。?/p>
那蕭家護衛(wèi)面不改色地舉起了手中的刀,一劍砍下了蕭景洲的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倒下來的半截尸身,淡淡開口。
喬晚和方凌青此刻已經(jīng)徹底震驚到了語塞的地步。
那蕭家護衛(wèi)對著地上無頭的尸體,平靜地解釋:少主說了,家主您老了,心也軟了,竟然從當(dāng)初那個弒兄殺妻的梟雄成了個被喪子之痛沖昏了頭腦的廢物。“
“如果家主您不去碰蕭綏少爺,少主或許還會留您一條性命,認(rèn)可您還能繼續(xù)統(tǒng)御蕭家。”
這算不算他這做兒子給這偏心的老子最后一次機會,沒人能說清楚。
“但現(xiàn)在,很可惜?!?/p>
從蕭景洲幫蕭綏闔上眼起,毒就開始起作用。
血脈親情對不住蕭煥,他就用這血脈親情殺了對不住他的人。
做完這一切,這些蕭家護衛(wèi)突然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喬晚和方凌青。
喬晚和方凌青都往后退了半步,互相對看了一眼。
方凌青沉默地扯下了一塊布,粗略地包了一下傷口。
喬晚面無表情地重新扣上那半截歪了的面具。
蕭綏的死肯定是蕭煥的手筆,甫從上昆山起,引導(dǎo)她和蕭綏對立,瓦解蕭綏與昆山的關(guān)系。
那剛剛這突如其來的妖獸也能解釋得清了。
喬晚想,她還是太傻白甜了,竟然認(rèn)為光這樣靠蕭景洲就能暫時約束得了蕭煥和蕭綏。
從一開始,在玉清峰上初見,就不是巧合。
蕭煥從一開始就挑中了她,利用穆笑笑,挑起她和蕭綏的對立,為的就是能將今天蕭綏的死,嫁禍在她頭上,引導(dǎo)蕭景洲來見她,制造出殺蕭景洲的機會。
就照現(xiàn)在這發(fā)展,能留下他們的性命就有鬼了!
正準(zhǔn)備拼命沖殺出去之時,突然,一片血紅兜頭罩下。
誰都沒想到的是,那十多個蕭家護衛(wèi)只看了他們一眼,就舉起了手里的劍,紛紛自裁在了他們面前。
于此同時,后腦杓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喬晚一個踉蹌,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前,只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嗓音,溫和從容中含了幾許的冷。
“叛逆喬晚,先殺吾弟在前,畏罪潛逃,再殺吾父在后,將其緝拿,交由昆山發(fā)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