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笑笑眼里的希冀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牢門被重新合上。
喬晚躺在地上,擦了把鼻血,疼得齜牙咧嘴,內(nèi)心一陣森森的憂郁。
雖然她的確是女配沒錯,但這個差別對待明顯過分了?。?/p>
牢房里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似乎響起了裴春爭的嗓音:“你還好吧?”
喬晚扭頭看了眼裴春爭,吐出一口血沫,呈大字型往地上一趟,滿腦子都是穆笑笑離去前的眼神,半晌都沒吭聲。
不過這個時候,傻子也知道穆笑笑一時半會兒沒什么危險。
喬晚躺了一會兒,默默從懷里掏出了菩提子看了一眼。
剛剛沒來得及檢查,這會兒終于有時間好好看看。幸好,岑家家大業(yè)大,給岑二掛額頭上的菩提子也是用的最好的,經(jīng)過了特殊的處理,卡在石頭縫里都沒劃出什么傷痕出來。
雖說問她怎么樣,但裴春爭狀態(tài)明顯算不上有多好,問完這一句后,就僵硬地合上了眼,不再看她。
他看到了血。
一閉眼,是紅通通的血。
面前有個女人在哭,她年華老去了,沒了年輕時的貌美,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滴滴滑落。
從裴春爭記事起,他娘好像無時無刻不都在哭。他爹不喜歡他娘,連帶著也不喜歡他,至于他娘,眼里更是沒有他的存在。
于是,他千方百計地想要討好他爹和他娘,幾乎無所不用其極,只要多分一點兒目光在他身上,哪怕一點兒就好。
他好喜歡爹娘啊。
裴春爭垂著眼,怔怔地想。
后來,他們都死了。
裴春爭捂緊了腰腹,凌亂滴水的發(fā)絲擋住了晦澀不明的視線,神情有點兒僵硬,心里瞬間閃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
為什么剛剛抱緊了笑笑,看著水簾兜頭澆下,隔絕了喬晚她的臉那一剎那間,他會后悔。
他……
他……
目光落在這菩提子上,紅得像血。
裴春爭目光微沉,胸中宛如翻山倒海,翻涌著股莫名其妙的復(fù)雜情緒。
這是那個男人給她的吧。
漸漸地,那顆菩提子好像也變成了少女指尖的一滴血,而牢里殘留著的水漬也好像化成了一片紅通通的血池。
好多血。
裴春爭的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好多血好多血。
喬晚敏銳地握緊了菩提子,皺眉:“裴春爭?!?/p>
說是遲,那時快,身前一股沛然的殺意凜然襲來?。?/p>
少年抿緊了唇,下頜緊繃,一把將喬晚摁倒在地。
目光死死地盯緊了她手上的菩提子,視線一路往上,最終落在了喬晚的嘴唇上。
“這是……”
“誰送你的?”
裴春爭唇線繃得緊緊的,作為登仙路的男主,長著一張十分優(yōu)越的皮相。眼睛如一汪澄澈初融的雪水,泛著柳色清波,但現(xiàn)在這個時候,眼里的神情卻有點兒晦暗難辨。
還沒等喬晚開口,裴春爭的臉色刷地一下又變了,摁著喬晚的手腕緊了緊。
喬晚一愣。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揮拳就對了!
食屎吧你??!
沒想到剛一伸手,反倒被裴春爭給強硬地截住。
反手扼住喬晚手腕,少年俯視著她的眼里隱隱泛出了點兒血絲,視線順著手腕一路往上。
落在了她這不算多好看,甚至還有點兒脫皮的嘴唇上。
頓了頓,裴春爭松開了她的手,面無表情,毫無憐香惜玉地意思把喬晚往邊上一推,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
“離我遠(yuǎn)點兒。”
少年臉色變得更難看,高高的馬尾散落了下來,落在肩頭。
左手緊緊蓋住了眼皮,喉結(jié)滾了滾。
“離我遠(yuǎn)點?!?/p>
手心下面,裴春爭雙目赤紅,咬緊了牙,狀若癲狂:“離我遠(yuǎn)點,現(xiàn)在?!?/p>
離他遠(yuǎn)點?
喬晚面癱著臉,看了眼自己手腕,神情有點兒微妙。
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她好歹也是和裴春爭他談過一段時間戀愛的,也知道,面前的少年他……會黑化!雖然她還沒看到裴春爭凄慘童年這段就穿越了,但也知道“陰郁大魔王”裴春爭黑化,和他年少時悲慘的回憶脫不了干系。
要在這個地方黑化就麻煩了。
她畢竟不是女主角,沒有像哄孩子那樣,輕輕抱緊裴春爭,摸摸他額頭,其作用好比強效鎮(zhèn)靜劑的能力。
喬晚略一思索,果斷沖到了裴春爭面前,揪起少年的大馬尾,拽住著濕漉漉的烏發(fā),往墻上狠狠一撞!
砰?。?/p>
一聲驚天動地的動靜乍響!
一頭撞在青石磚面上,少年似乎被撞懵了半秒。
喬晚看著整張臉都被埋進(jìn)了墻里,只留個烏黑大馬尾的裴春爭,還有墻上緩緩淌下來的鮮紅色不明液體,一臉淡定地問:“現(xiàn)在呢?清醒了沒?”
糟糕。
裴春爭人品好像有點兒差。
喬晚嘴角一抽,剛剛那一下,她靈力好像恢復(fù)了呢。
水鳳教主壇。
在等著手下把“圣女”請過來的間隙,水鳳教大祭司面無表情地坐在座位上,兜帽蓋住了半張臉,嗓音淡淡的:“閣下在看些什么?”
沒什么。
將目光從門口的方向收回,坐在左手邊兒的碧眼少年僧人溫和一笑:“沒什么?!?/p>
“只是?!鄙倌耆粲兴嫉爻料卵郏翱傆X得似乎看見了故人的身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