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體?”李判沉思了片刻,略有點兒訝然地打量了她一眼:“這倒是個新奇的想法?!?/p>
末了,又補(bǔ)充了一句,“但是如果沒人站出來引導(dǎo),恐怕沒人敢踏出這一步?!?/p>
面前“少年”正襟危坐,容色冷靜。
一點就通,竟然還能口出新奇的見解。
饒是李判也不由得略挑了挑眉,有點兒好奇,在周衍不聞不問的情況之下,喬晚究竟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了。
看得透的,其實不是她。
不過,李判說得對,想要激化這矛盾,這需要有個人在里面推波助瀾,內(nèi)門勢大,恐怕沒有人會愿意輕易地做這個出頭鳥。
而她。
喬晚撓撓頭,她暫時還不想挑起內(nèi)門弟子和外門弟子之間的紛爭。
“看你樣子是不打算這么做了?!崩钆心﹃掷锏暮谄?,淡淡道:“你要是不愿意做,我再教你一招?!?/p>
“構(gòu)人以短,莫毀其長?!?/p>
話音剛落,棋盤上的黑棋一手飛枷,兇殘地吃了白棋三子。
構(gòu)人以短,莫毀其長嗎?
喬晚默默沉思。
李判:“你知道該怎么做?!?/p>
喬晚頓了頓:“一句話就夠了?!?/p>
其實要化解穆笑笑這小心思,只要一句話就夠了。
【昆山】
杜芳妮臉色一黑。
男人們或許看不出來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或許更多是看出來了也在裝聾做啞,但同為女人就不大一樣了。
“杜道友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點兒!”
“穆道友估計也沒這個意思,你就別和她計較了?!?/p>
少女以退為進(jìn),怯弱可憐,反倒讓杜芳妮有點兒下不來臺。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冷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在頭頂乍響。
喬晚面無表情地抱著劍,從樹上一躍而下,定定地落在了穆笑笑面前。
穆笑笑驚訝地抬眼,怯生生地往后倒退了幾步,明顯有點兒害怕:“喬……師妹?!?/p>
少女假發(fā)干脆也不戴了,光著腦袋,兇神惡煞的,胳膊上還在滴著血,順著指尖緩緩地淌了下來。
四周頓時一片死寂。
不得不說,和這兇殘狂霸的一幕相對比,師出同門,穆笑笑委實嬌氣了點兒。
在場的不論男女,哪個沒斷過胳膊斷過腿,也就這內(nèi)門弟子,被捧得高高的。
喬晚一躍而下,就只說了一句話:“穆道友在白塔多練練也無妨,免得日后再像當(dāng)初那樣,拖累泥巖秘境里的外門弟子。”
這話一出,整個碧空島白塔上上下下,一片嘩然。
穆笑笑偷偷進(jìn)秘境這事兒在昆山幾乎人盡皆知。
但就內(nèi)門這包庇的態(tài)度,雖然私底下非議不少,但也沒人敢擺在明面上說。
戒律堂說好當(dāng)初閉關(guān)判了三年,但不久就以失憶的名頭拎出來只閉門思過,再后來,為了替穆笑笑求醫(yī),這道法令形同虛設(shè)。
這也是穆笑笑最為虛心的命門。
七條人命,活生生成了墊腳石而毫無懲罰。
穆笑笑一張俏臉,頓時血色全無,聞言往前不自覺地走了幾步:“師……師妹?”
杜芳妮心念一轉(zhuǎn),立刻笑瞇瞇道:“是啊,剛剛是我冒失了,穆師姐你多練練也無妨,當(dāng)初那些被你拖累死的兄弟,若是泉下有知,自己這不值錢的命,竟然能換來內(nèi)門弟子銳意進(jìn)取,想來也會泉下有知?!?/p>
……
總感覺好像被針對了。
在場,一眾命不值錢的外門弟子紛紛膝蓋一痛。
也是了,這判刑最終結(jié)果,是什么樣,大家心里也都是門清兒的。
這一句話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一眾白塔弟子們的痛腳。外門弟子命賤,就連爭口氣混進(jìn)了暗部的,死后也沒能得個好處置。別說暗部弟子了,就說站著的喬晚,穆笑笑同門師妹,還不是被判了三十年的重刑。
這就是內(nèi)門,這就是世家,他們心里不清楚?這些人心里門清兒,不過是默認(rèn)了下面的基本都是能隨意犧牲的豬狗牛羊,犧牲幾個也沒關(guān)系,只要不鬧得太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了。
想要借穆笑笑的東風(fēng),攀上內(nèi)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別了,有的人能招惹,有的人是捧在心尖兒上的,一個行錯踏錯,我們這兒的都得給她陪葬。”
纖長的指節(jié)翻開了面前這裹得窄窄的字條,烏發(fā)金環(huán)的青年,合了字條,笑意盈盈的眼里目光微動。
身邊兒立刻有個白衣的護(hù)衛(wèi)察覺出不對勁,“少爺?”
“我這位未過門的小妻子。”
蕭煥無奈地丟了手里傳回來的消息,扶著額頭嘆了口氣,語氣親昵含情:“真是蠢得令人發(fā)指,蠢得和我弟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p>
聞言,白衣護(hù)衛(wèi)當(dāng)即有點兒懵,“少爺你這話什么意思?”
“構(gòu)人以短,莫毀其長。人一定會犯錯,只要犯了錯,就會受制于當(dāng)初所犯錯事,立正挨打。真人這為其避罰的保護(hù)反倒害了我這未過門的小妻子?!?/p>
蕭煥笑道:“三郎你跟著我這么久,怎么還沒長進(jìn)?再說,若我們蕭家人不在這兒,隨便她去白塔也好不去也好,由外人看來,不過是昆山自家的事。但她這一去,這將我們蕭家置于何地?!?/p>
蕭煥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這是我們蕭家虧待了她?”
“讓我娶我這位嬌嬌軟軟的未婚妻,是娶回家立個長生牌位供起來,每日早中晚燒三遍香嗎?那我還不如當(dāng)真娶個牌位回來?!?/p>
“至少娶個牌位,”蕭煥含笑著點了點自己的腦門,“不會給我頭頂再加點兒顏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