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喬晚想動動指節(jié),但她全身上下骨頭碎得那叫一個利落。
連指骨都碎了一干二凈。
滴答
那是喬晚眼睛里流出來的血。
兩行血水從那厲鬼面具里流了出來。
血滴入了身下的泥土。
哐啷一聲。
厲鬼面具也跟著碎, 碎成了幾瓣。
這個時候, 喬晚還活著,還能喘氣, 喉嚨里呵呵地響,那是血沫不斷涌出來嗆著了氣管的動靜。
她趴著,半張臉壓在地上。
但胸前已經(jīng)癟了下去, 看上去十分恐怖。
麻蛋,
她的胸。
都到這地步了, 不知道為什么,喬晚腦子里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她的胸。
不甘嗎
好像有。
喬晚轉(zhuǎn)動著唯一能動的眼珠子,看見伽嬰撿起了地上的雷盤。
龍影乖順地游進(jìn)了袖子里, 男人袖口一揚, 攏了個干干凈凈。
他看也沒看地上的喬晚一眼, 轉(zhuǎn)身就走,甚至自始至終那把詭異的彎刀就沒出過鞘,黑白色的小辮兒在空中劃出了一條漂亮的弧線。
但是走到一半,男人身子忽然晃了晃, 眉頭一擰,胸前衣襟隱約洇出了點兒大片的血色。
他走到樹下,閉目坐了下來。
看來在追殺她之前,伽嬰就已經(jīng)受了傷, 受了傷都有這么恐怖的實力。就算不愿意承認(rèn), 喬晚也不得不承認(rèn)。
她在這人面前, 脆弱得簡直不堪一擊。
喬晚收回目光。
她會死。
喬晚半張臉貼著地面,心想。
沒人來救她,她也不祈求坐在不遠(yuǎn)處的伽嬰突然反悔來救她。
她脊背上還壓著一棵松樹。
脊椎骨斷了,每一塊都碎了。
喬晚眨了眨眼,眼淚也跟著血水滴滴答答地流了出來,安靜地糊了她一臉。
她覺得委屈,她才剛剛下山。
剛剛擺脫了原著“喬晚”的結(jié)局,擺脫了穆笑笑的影響,剛剛下山要走自己的路,結(jié)果天降橫災(zāi)。
死得簡直和她那個便宜爹一模一樣。
趴在地上的時候,喬晚忽然想了很多。
想到的卻不是周衍,不是穆笑笑,不是裴春爭。
想到的是她每一次不要命的和妖獸死磕,每一次拼了命的修煉。
她還不想死。
至少不愿意像現(xiàn)在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喬晚閉上眼,眼淚和著血水“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從未有過的求生欲,從心底猛地迸發(fā)而出。
喬晚咬緊了牙,目光如炬。
她不想死
她能活下去,她一定可以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再找伽嬰報仇。
喬晚閉上眼,開始回憶。
那本煉體精要怎么說的。
所謂煉骨,化骨為盾,拔骨為兵。
不破不立。
喬晚閉上眼,開始努力回憶起煉體精要上面每一個字眼,挨個扒著上面的口訣,慢慢地,開始抽調(diào)體內(nèi)殘存的靈氣。
靈氣和魔氣一塊兒慢慢地淌了出來。
在別人身體里水火不容的靈力和魔氣,在喬晚身體里相輔相成,一點點順著全身流過。
喬晚一邊嗆出血沫,一邊忍著劇痛,慢慢地修補。
想重新修補骨骼,比現(xiàn)在更疼上千百倍。
這感覺,就像無數(shù)個尖銳的鉆頭直往骨頭里鉆。
坐在不遠(yuǎn)處的伽嬰睜開了眼,幽冷地眼朝著喬晚的方向看了一眼。
沒想到都到了這個地步,這人修竟然還不放棄。
“你還不放棄”
這話一出口就連伽嬰自己都有點兒意外。
妖皇伽嬰一向都不太看得起人修,至少是絕大部分人修。
人修太脆弱,壽數(shù)也比妖和魔短。
伽嬰垂著眼睫,默默地看。
那人修趴在樹下,鬢發(fā)散亂,身下沙土被染紅了大半,顯然在忍受極大痛苦。
喬晚沒看他,繼續(xù)忍著劇痛修補全身上下的骨骼。
伽嬰定定地看著喬晚身下的紅艷艷的沙土。
一個人,怎么會流這么多血。
一個人,怎么會流這么多血,還想著要站起來
保持著盤坐在樹下的姿勢沒動,伽嬰淡淡地問,“你想起來”
喬晚沒吭聲。
伽嬰也不惱怒,出乎意料的有耐心,慢條斯理地又問了一遍,“你想起來”
喬晚抬起汗涔涔的眼,終于看了他一眼,又垂了眼睫。
伽嬰垂在膝側(cè)的指尖動了動。
男人站了起來,走到了喬晚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喬晚。
目光和看著茍延殘喘的螻蟻沒什么區(qū)別。
只要他一抬手,面前的“螻蟻”剛剛做的努力,就會化為泡影。
“我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你?!?/p>
喬晚還是沒吭聲,悶頭一個勁兒地補。
不是喬晚不想說,是這個時候已經(jīng)疼得說不出話來了。
但她吞食人面蝎尾蛛,封元釘貫脈,天雷鍛體全都熬了過來,沒道理熬不下來煉骨之痛。冷汗和血水浸濕了喬晚她身上的衣服,喬晚補一會兒,喘著粗氣地歇一會兒,目光中透著股狠意。
伽嬰“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明天,如果明天你還能活下來,你和我再打一場,你若是能傷到我,我就放你走?!?/p>
喬晚唇瓣慘白,終于擠出了沙啞的幾個字。
“我沒偷雷盤?!?/p>
伽嬰“你費這么大力氣,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喬晚粗聲粗氣地重復(fù)“我沒偷雷盤?!?/p>
不是她偷的,她絕不認(rèn)賬。
伽嬰要是殺了她,她沒什么好說的。
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
但他沒殺她,反倒給了她時間和機會。
那他對她做的,她都會一筆一筆找回來。